黑壓壓的天際, 飄來了更黑更厚的雨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本還算不大的風漸漸開始大作, 在曠遠的野地裡呼呼作響, 怒號般地斯喊著。
春日的雨不知道何時會起, 也不知何時會停,變幻莫測, 就如同世上的人心一般。
天氣驟然從溫暖變成了嚴寒, 蘇碧曦的臉上已經痛出了冷汗,牙關都在打著顫,連握著齊嫗的力氣也沒有了, 整個身子都是癱在了齊嫗的身上。
齊嫗和阿青著急得不行, 恨不得替了蘇碧曦去, 卻苦於越下越大的雨, 根本無法出行。
眼下即便是他們家去,帶來的牛車也是無法抵抗這般的暴雨的。大漢律法,商籍低賤,是不能用超過規格的馬車的。正如同漢律規定, 平民非婚喪不能著正色的衣服,需用雜色。
能夠使用避雨且堅固的材料, 已經是官員貴族才能夠使用的規格。蘇碧曦現下這個狀況, 如果再在路上淋了雨,可如何使得。
司馬相如被蘇碧曦的話激得青筋凸起, 臉色發黑, “妻以夫為天, 女以男為尊,乃是聖賢訓導,天經地義。你身為我司馬相如的妻子,卻以妻告夫,請判和離,是為不義;你前往長安縣衙門,我未曾知曉,更未曾與你對質,就謊稱已經拿到了縣令的和離文書,是為不誠;我乃當朝郎官,品秩三百石,天子近臣,你一介商女,欺蔑朝廷命官,是為不敬。你這般行止,拿出的借據,可有人敢信?再者,卓氏乃我妻族,外舅於我百金作為路儀,我何須相借,還要寫下借據?分明是你心胸狹隘,犯了嫉妒,欲以此汙蔑我罷了。文君,你欲挽回郎主的寵愛,做下此間種種,還不如那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司馬相如說罷,輕輕展了展衣袖,好似拂去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饒是蘇碧曦一向知曉司馬相如辭藻鋒利,也是被他這麼顛倒是非的一通言辭氣得眼前發黑。長及腳踝的冪離本就不甚透氣,沉悶的雨天更是讓整個人仿佛都重了許多,渾身每一個地方都黏膩異常,腹中的絞痛從未停止過一刻。
她一直帶在身上的丸藥早就已經吞了下去,卻沒有多大用處,又不合適在現下用非此間的術法修為,此時更是恨不得立時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