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漢宮之中, 僅僅有先皇帝的一些沒有生育的妃嬪,劉徹的後宮因為有陳阿嬌在, 有位份的不過衛子夫一人。
其他受過寵幸, 卻沒有地位的宮人, 自是不算在內的。
劉徹的子嗣稀少,不過兩位帝姬而已。
這樣一個後宮, 在館陶大長公主對劉徹言聽計從之時, 隻需要差遣一些主事的宮人來掌事即可。
但是若仍有王太後掌管漢宮,那就大不相同了。
彆的不說,單劉徹今日宿在哪個殿閣之中, 招幸了哪位宮人, 王太後就會第一時間知曉。
更何況漢宮的吃食, 衣物, 乃至伺候的宮人,隨意安插幾個釘子,就讓人防不勝防。
以劉徹的脾氣,自己日常起居之處, 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漢宮之中,即便明麵上由太後照管, 可真正掌控漢宮之人, 必須是他這個當今天子。
在蘇碧曦跟劉徹商量如何處理此事時,劉徹就十分堅定地提及了此事, 並且毫不退讓。
這是一個根本容不得任何人來分權的帝王。
即便是他需要用一個人, 也是要他能夠掌控之人, 而不是可以壓製他的。
哪怕是他的母親。
他的阿翁教會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天子之威。
君王者,天之子也。
君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代表上天所說。
“嘭!”
王太後大怒,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擲下,雙目仿佛燃著火焰一般盯著眼前似笑非笑的蘇碧曦,“吾乃天子生母,先帝皇後,當朝太後,掌管漢宮乃是天經地義!”
她看著蘇碧曦跟劉徹如出一轍的冷肅表情,簡直想把眼前這個賤婢當場打殺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女郎,劉徹竟然當成個寶貝疙瘩一樣寵著。
如果不是這個賤婢挑唆了劉徹,她親生的兒子哪裡會跟她離了心?
她受了多少委屈才生下這個兒子,費了多少周折,咽下多少淚水才撫養劉徹長大。
等他真得當了皇帝以後,不想著怎麼孝順自己,竟想著把她剛得來的宮權給收回去。
早知如此,她就該早早下手,除去這個癡心妄想的賤婢!
蘇碧曦好似沒聽見王太後在發火一般,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撒下一些旁邊準備好的蔥末,儀態萬千地抿了一口,將杯盞放在案幾上,再用旁邊的香插撥了撥已經快滅了的熏香,方不緊不慢地道:“太皇太後薨逝,舉國守孝,萬沒有在此刻動起兵戈的道理。陛下言道,當仿效高祖皇帝,擇一宮人封為漢室公主,和親匈奴。”
文景之治不過幾十載,中間還經曆了七王之亂,竇氏乾政,劉徹真正掌握朝政尚不到半載,朝政軍權皆為控在手中。
隻怕他作為漢室天子,此刻下達攻打匈奴的命令,當朝武官無幾人站出來請戰就罷了,甚至連讚同開戰之人都為數不多。
再者,戰者,士兵,將軍,糧草,馬匹,乃至道路交通,軍需用品等等,皆是需要籌備多時的。
匈奴遠在關外,補給線極長,所需財力物力不可勝計。
在漢室根本沒有任何開戰準備之時,即便是一心想要抗擊匈奴的劉徹,也不得不承認,此刻隻能跟匈奴和親。
即便匈奴轉身就會撕毀合約,他們也得認下。
不夠強大,便要挨打,這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亂生於治,怯生於勇,弱生於強。
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如今漢室勢不如匈奴,就必須靜待時機,積蓄實力。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