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裡的風從茂密的森林裡刮過來,帶來了冰雪的涼意,呼呼地吹在每個人的身上,就像冷到了骨子裡。
山澗潺潺地流淌著,好似不曾感受到過冰霜的到來。
小童全身都在顫栗,哭得好像要暈過去一般,紅腫得厲害的雙手不要命地在錘著尖銳不平的石塊。
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原地,心頭堵得發慌。
在一老一小快要餓死的時候送上吃的,祖孫兩個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隻得先吃下救命的吃食。
偏偏送來吃食的人根本是彆有用心,在吃食裡摻了不知什麼東西,讓祖孫兩個都得了病。
大災過後,災民們心裡都太壓抑太痛苦了,他們需要發泄心中的痛苦。
同類中的弱者,就成了他們最好的發泄對象。
他們這一路見過太多把活著的老人或者寡婦燒死,打死的村人。
之前抓了的神使,也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
儘管他們已經把神使交給了濮陽太守公孫弘,公開審判了神使一行人,卻攔不住前仆後繼,來發一筆災難財的惡棍。
這些神使巫婆將弱者說成是得罪了天神的罪魁禍首,帶領其他所有人聚眾殺了這些老人孩子,所有人都成了殺人凶手。
一旦官府追究起來,這些村民就成了神使們的庇護人。
法不責眾。
官府可以殺一個人,殺的了所有人嗎?
神使哄騙這些人殺了人,就將他們帶上了一條不歸路。
這些人一旦以後有誰不聽話,神使們就能用同樣的法子殺了那個人。
小童跟祖母相依為命,家裡連個頂用的大人都沒有,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對象了。
何況他們還得了跟死人一樣的疫病,瘟疫可是會害死所有人的。
這樣得罪了天神,還染了病的人,難道不該被燒死,以請求天神原諒嗎?
誰要是站出來說一聲不應該,就肯定也是心懷不軌,對天神不敬。
蘇碧曦心頭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根本喘不過氣,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小童手上的血越來越多,把石頭都給染紅了,卻突然被半路伸出來的一隻手攔住。
隻見張次公抹了一把臉,赤紅著眼睛,“他奶奶的,男子漢大丈夫,哭個鳥!跟著翁主,咱一起去收拾那群狗娘養的。老子就不信,他們的天神,鬥得過老子手裡的刀!”
“大人,翁主還沒發話了,你著急個什麼勁兒啊。”辛元拍了一把張次公,看了一眼旁邊的蘇碧曦,笑道。
張次公這才發現自己托大了,連忙找補,“翁主是什麼人,這樣的事兒哪能不管?你說是吧,汲大人?”
汲黯忽地被張次公拖上了賊船,隻得捏著鼻子道:“這本就是救災大臣的職責。”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蘇碧曦。
蘇碧曦卻沒有答汲黯的話,徑自從溪流裡打了一桶水,朝著小童走去,一腳把張次公踹開,“趕緊讓開,把孩子收拾乾淨,轉道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