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運看張躍民, 我沒做夢吧。
張躍民點頭,打!
梁好運抓起撅著屁股等挨揍的大小子的胳膊,啪啪兩下, 掃帚落下去,大小子嚇得哆嗦了兩下。二丫頭條件反射般躲,梁好運快速抓住女兒的胳膊,使勁兩下。
小丫頭的眼淚一下飆出來。
梁好運的力氣自個知道,用掃帚頭打,使勁也不疼。要不然二丫頭個小人精也不會拿掃帚。二丫頭之所以哭,多半是三分委屈加三分害怕和四分疼。
張躍民說:“好了, 進屋吧。”
倆小孩沒敢像以往一樣, 一馬當先,而是乖乖地由著爸爸牽著, 到室內一左一右挨著爸爸坐下。
“看來禍還不小。”梁好運坐到爺仨對麵, “你們自己坦白,還是爸爸說?”
倆孩子同時看爸爸。
張躍民毫不懷疑, 要不是提前打預防針, 倆孩子能脫口而出:“不是我們,是爸爸。”
“房子交定金了。”張躍民道。
梁好運楞了一下, “先說他倆的事。打也打了, 我總要知道他們闖了什麼禍吧。”
“得從房子說起。”
梁好運:“那你說吧。”
“七五折。”
梁好運不禁說:“我就說還能再講講價。何家和劉家也交定金了?”
張躍民點頭:“一家一套,過兩天他們家商量好了再去。”
“不是商量好了嗎?”梁好運奇怪,“再說,交定金再商量也晚了。”
張躍民:“這事也怪我。何大媽三個兒女, 隻有大女兒家的孩子是兒子,房子寫何大媽的名,我擔心他們老兩口百年之後, 姐弟仨為了房子鬨起來。這房子要是他們老兩口買的,我就不說什麼了。”
“我記得何大媽說過,為了這個房子,嬌嬌媽還打算找嬌嬌的舅舅借幾萬塊錢,擔心不夠。”
張躍民歎氣:“是呀。一家四口的房子,我尋思著還是寫嬌嬌她爸的名字穩妥。這樣以後有個好歹,嬌嬌舅舅那邊不敢要,姑姑也不敢鬨。”
“是得商量商量。劉家那邊也是?”梁好運順嘴問。
張躍民:“那邊,大寶的姑敢搶房子,大寶他爸頭一個不答應。對了,一梯兩戶。”
“挺好,人少安靜。房子挺大吧?”梁好運問。
張躍民點頭:“其實有大有小。不過何大媽看的那棟很大,還送兩個伸出來的大陽台。”
“這你就彆想了。”梁好運搖頭:“房子不建好,八個也沒用。”
張躍民便把他的猜測告訴梁好運——這個小區是那個房地產在帝都的第一個項目,“國企沒必要弄這個虛頭。他們又不急著變現,也沒必要得罪業主。”
“照你這樣說房子挺不錯。這麼大企業,物業肯定也是他們自個。我們買幾套?”梁好運此言一出,倆孩子正襟危坐。
張躍民伸出四根手指。
梁好運料到了,如果隻是兩套,人家不可能這麼爽快。
張躍民不敢看她:“不是四套,是四層。”
“多少?”梁好運坐直。
倆孩子嚇得慌忙抱住爸爸的手臂,往他身後躲。
梁好運一看嚇著孩子,趕忙說:“四層就四層,也不是很多。彆怕,媽媽不生氣。”
二丫頭眨了眨眼睛,“媽媽不生氣?”
張躍民微微搖頭。
梁好運把嘴邊的話咽回去:“你們要是沒主動坦白,還讓媽媽打,媽媽肯定生氣。念你們認錯態度良好,媽媽再生氣豈不小肚雞腸。”
倆孩子很是不安地看張躍民
張躍民:“找嬌嬌玩去。看看小王和小孫誰有空,讓她們陪你們。”
小王和小孫都有空,不過司機小馮聽到倆孩子喊人,從房間裡出來。
公司放假,梁好運不出去,張躍民出去自己開車,所以小馮閒的很不安。
小馮跟著他倆去隔壁,張躍民才問:“真沒生氣?”
梁好運笑了:“你說過錢拿出來建房比存銀行合算,我能不知道?雖然咱們不是建是買,可房子租出去,一套房子一個月一千也比錢存銀行合算。”
張躍民擔心梁好運秋後算賬,“媳婦兒,四層可是八套。”
梁好運心說,就以後的行情,我還嫌少呢。
“也沒多少。裝修的時候每一層都打通,也不過四套房。”梁好運道。
張躍民忙說:“不能打通。打通了以後不好出手。”
“離咱們也就二三裡路,這麼近你還想賣?”梁好運忍不住問。
張躍民:“等他倆長大,房子就十多年了。他倆不見得喜歡。你我在這兒住習慣了,換房也是買彆墅。再說了,咱們家又是保姆又是司機,大平層也住不下。”
“那還裝不裝修?”梁好運問。
張躍民:“不急。剛打好地基,最快也得兩年。”
殊不知兩年是從打地基開始算,而且還是高樓。十一層並不高,零五年年底封頂,零六年開春,小區大門和外牆都修好了。
何家和劉家第一次買期房,一套房還把家底掏空了,所以有張躍民保證,這個房地產不差錢,國企也不敢亂來,否則負責人得進去。何家和劉家依然擔心。
春暖花開時節,張躍民載著何大媽和她兒子以及劉大媽和她兒子拿到房本,兩家人懸著一年多的心才算落到實處。
回來的路上,何大媽看著房本感慨,“我這一輩子啊。”
張躍民道:“我聽說這房子漲了?”
劉大媽連連點頭:“對,一平漲了一千。不過我不知道是真是假,隻知道房子賣光了。”
“不可能!”張躍民道。
何爸爸好奇:“張老師有內部消息?”
“有什麼內部消息,我又沒跟他們打過交道。這種企業肯定自留。估計從漲起來那天起,他們就對外宣稱賣完了。”張躍民猜測,“留的可能還是樓層好的。”
劉大媽:“漲了一千還不夠?”
張躍民搖了搖頭,“不急著回籠資金,全當錢存銀行。”
“這倒也是。”何大媽點頭:“我早上還跟嬌嬌她爸說,這錢要是存銀行,下輩子也漲不了這麼多。那個漲一千,還是按原價漲的。要是按咱們當初買房的價,我估計有兩千。”
劉大媽點頭:“是呀。幸虧漲了。要是跌了……”忍不住長籲短歎。
張躍民:“你們就這一套房,又不可能賣,跌漲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我都不急,看把你們愁的。”
何大媽恍然大悟:“對啊。這房子是留嬌嬌結婚用的,現在跌不等於以後不漲。現在漲也不等於以後不跌。我們在這兒瞎擔心什麼。”
劉大寶的奶奶想了想:“你說得對。我是一看到房價漲了,忍不住算房子多少錢,就以為賣了能得這麼多錢。這要是賣了,以後我們家大寶帶女朋友回家都得住廂房。”
劉家正房隻有三間,中間是堂屋,東西各一間分彆是劉大寶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的房子。劉大寶住廂房。
劉家奶奶小心眼,不如何大媽相信張躍民,也跟著買房就是因為他們家房子確實小。
張躍民擔心何家兒女因為新房鬨得不可開交,也是因為何家正房闊五間,何嬌嬌招贅也有地方住。
“這房子你們沒到處說吧?”張躍民問。
何大媽笑道:“你放心,你們家大小子和二丫頭一口氣要四層,這事除了咱們五人,連我家老頭子都不知道。”
“那就好。”之前跟幾人說過,但何大媽和劉大媽嘴快,張躍民還是擔心她倆一禿嚕嘴說出去,“咱們那邊有幾家見不得人好,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想搬也得搬啊。”
何家和劉家以前就知道跟見多識廣的人當鄰居有好處,比如零三年“非典”,親戚到處買板藍根,一百塊錢一包,何家跟劉家看著人家搶購。
再說這房子,要不是張躍民跟他們一起,也不可能這麼順當,而且買到就賺到。
兩家人比張躍民本人還不希望他搬走。
劉大寶他爸坐在前麵,聞言忍不住回頭問:“那後院怎麼知道咱家買房?”
何大媽和兒子同時看劉大媽。
劉家奶奶瞪一眼兒子:“你當我想?他們找咱家借錢,我不說買房,說啥他們也不信。”
“誰找你們借錢?”何大媽好奇。
劉家奶奶道:“張老師後麵那家。”
以前還指名道姓,那家人做事不像話,劉家奶奶嫌他們的名字燙嘴,有時候說那家人壞話,也怕他們聽見,所以這兩年都是“那家、那家”的代指。
何大媽:“啥時候的事?”
劉家奶奶算了算日子,“去年夏天吧。對,對,是去年夏天。張老師的外甥考上重點高中,好好那丫頭說,她爸爸獎勵哥哥一個筆記本電腦,他們要陪哥哥買電腦。當時我就跟那家人說,找張老師借錢,張老師有。”
張躍民好氣又想笑:“您老真會禍水東引。”
“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敢。”劉家奶奶道:“你們家梁總老早說過,救急不救窮。再說,他們跟你們家不熟,你爺爺還特煩他們,你們同意,老爺子也不同意。”
張躍民:“他們怎麼說?”
“他們說你不當家。”劉家奶奶心說,不當家一口氣買八套房,要是當家還不得一口氣買下整個樓盤,“然後就跟我說,三千五千也行,他們再找彆人借點。”
何爸爸好奇:“原本找你借多少?”
“加個零。不過他們比銀行利息高一點。”劉家奶奶道。
張躍民算算時間,扭頭問劉爸爸:“房子是不是去年開始漲的?”
房子已經買了,而且也不可能買,劉爸爸每天上班看到房子在一點點蓋,不用擔心開發商跑路,也懶得關心房價。
劉爸爸不知道,何大媽知道,因為自打閨女知道她買房,沒少跟她念叨房價會跌。何大媽不信邪,她家老房子漲了十五年,怎麼可能一買新房,房價就跌啊。
何大媽正巧也閒,想起來就跟人聊房價,“張老師不說我都沒發現,從去年五一後開始漲的。我估計不止一千。”
張躍民:“價格報的多,成交價不等於多。我們現在說的漲一千可能是指成交價。”
“這麼說他們家也想買那邊的房子?”劉家奶奶忙問。
張躍民:“不見得。咱們那個房子地段並不好,唯一優點是離學校近。”
“聽說那個開發商打算自己蓋個大超市。”何大媽把她打聽到的說出來,“要是真蓋,以後搬過去就方便了。”
張躍民想了想那邊的地,“確實有塊地。要考慮日照間距,蓋房子有點小,超市倒是可以。對了,那邊的房子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裝修?”
“這兩年沒錢,緩緩再說。”何嬌嬌的爸爸問:“張老師,你呢?”
張躍民:“我沒空。過兩年運運和好好大了,不用我天天接送再收拾吧。也不急著住。”
劉家奶奶一見他們扯遠了,趕緊說:“你們說,他們家買了沒?”
何大媽搖頭:“我不知道。我也煩他們。我跟他們說孩子喝的奶粉,最好花點錢找人檢測一下。他們不信。我就說,張老師和梁總說的。他們竟然酸了吧唧的說,他們家孩子沒運運好好矜貴。後來你們猜怎麼著?”
劉家奶奶道:“這事我知道。給她大孫子買的幾箱奶粉全扔了。”
“還有呢。埋怨咱們知道奶粉有問題不告訴她。”何大媽說起來就煩,“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便宜沒好貨。還用說?再說,誰能想到那麼大的企業也有問題。”對劉家奶奶說,“他們要買了就算了。要沒買,回頭問你,不許說我家和張老師家也買了。否則又得埋怨我們不帶她。”
劉家奶奶不知道還有這茬:“不說。我就說我們家房子小,那個房子是大寶結婚用的。”
“隨便你,圓過去就行了。”何大媽看到小學,“張老師,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