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薑杳雖然蠻橫,斷了腿的時候卻很乖巧,每日靜靜地睡覺、吃飯,偶爾看看窗外發呆。
阿碧和婆子雖不懂藥理,為了表示感謝,也常常在院子裡幫忙鋪曬藥材,添柴加火,生火做飯。一來二去,兩座空空的院子,因為她斷了腿,兩頭都有了人氣,竟過出了三代同堂一家子的幻覺。薑杳儘管下不了床,但聽到院子裡他們忙忙碌碌的聲音便不再睡不著覺。
隨著她一天天好起來,順理成章地變成了那個少年的小尾巴。薑杳越住越聒噪,先是將屋子裡的藥材認了個遍,後來又無趣了,跟著他去鎮上讀書。學堂裡不收女孩,她就偷他不合身的衣服穿,裝模作樣地叼著狗尾巴草出現在學堂裡。他本來是煩透了,日子久了竟也狐假虎威起來,後來薑杳學堂的功課、草藥的辨識,包括言行舉止的不規矩之處都被他挑剔教育。
造化弄人,京城中再相逢,他們竟結成了夫妻,還是這般陌路的夫妻。
薑杳回過神,也疑惑自己怎麼生出些無端端的愁緒來。
她臉紅一陣白一陣地發呆著,外麵小廝跑來傳信兒,說母親從薑府遞了話,請她回去一趟。薑杳望了眼這不眠不休的春雨,擔心是她病勢反複,急急備了馬去。
剛到薑府,見到大夫人和茹姨站在門口客套地迎她進去,後頭的薑如燕撇著嘴,一臉不情願,薑杳反倒鬆了口氣。看來母親無礙,是她們有事求她罷了。
進了內宅裡廳,薑杳見薑老爺和母親也在,大方地落坐於母親手邊。
大夫人愣了愣,卻沒敢開口阻止。
薑如燕已經氣得近乎頭頂冒煙,手帕都要絞爛了,礙於大夫人的眼色隻能端坐著。
從前薑杳都坐在最後頭,母親也隻是終日困在冬梅園。今日她故意坐在薑如燕座椅的前頭,論薑家的規矩,這意味她的位置在嫡女之上。
大夫人視而不見,開口說:“聽老爺提起,太子爺今年的生辰在沂南獵場辦。”
薑杳沒明白,薑家世代文臣,打聽這個做什麼,不鹹不淡地應了聲:“是的。”
大夫人又道:“太子也近婚配的年歲,聽聞這次生辰雖在獵場,汴京城的貴女們都打算去湊個熱鬨。梁督主得皇帝青眼,你讓安排著如燕一點,也沒什麼問題吧。”
大夫人真是驕傲慣了,求人的話也說不利索了。
“安排著如燕?”薑杳無辜地問:“大夫人請直言。”
大夫人不耐煩:“薑杳,你雖是督主夫人,但也是薑家養了你十年,莫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淑妃親自下了家帖,邀了如此多的女眷,汴京城中都已議論紛紛了,猜測此次生辰圍獵是不是為了相看太子妃的人選。”
薑杳含著笑解釋:“大夫人見諒。杳杳已為人婦,又無女兒,平日裡本不理這些新潮趣事。自然,妹妹得了帖子哪有不去的道理?就算太子相看不上,漲漲世麵也是好,還有何需要我幫忙的呢?順其自然就好。”
“你……你彆欺人太甚。”薑如燕聽出薑杳明裡暗裡譏諷她沒見識。
大夫人的臉色也有幾分窘迫,又端坐得正了些,方才道:“許是你剛成親,如燕未收到淑妃的邀帖。你在都督府已這些時日,為自己妹妹求夫君要張帖子,總不是難事吧?”
薑杳傾身細問:“還有呢?”
大夫人瞧不出她的意思,撇下臉皮說:“若是能為如燕和太子爭取到些見麵的機會,那於你和你母親,也算是對薑家報恩了。”
薑杳問:“父親的意思如何?”
薑老爺眉頭微鎖,一言不發。
大夫人歎了口氣道:“薑杳,你若不願幫這忙也罷。咱們薑府也就當養了條白眼狼,是被你母女二人用後丟棄的棋子罷了。”
這赤裸裸威逼利誘的把戲真叫薑杳心中好笑。
這對母女,眼見自己嫁了監琮閣督主,竟還認真覬覦起太子妃的位置了。儲君之事,無論大小皆關乎國本,這歪腦筋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