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戰不曾高估過父親對孩子的影響,卻也不曾低估。隻是他們夫妻於兒女麵前,向來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恩愛場景。因而不管出於怎麼樣的目的,代戰並不願意去破壞這一切。但這並不代表,她便會叫薛平貴所拿捏。
自覺家中有王位要繼承自當自尊自愛自強為西涼百姓撐起一片天的代戰不知從何時開始,自身的想法與目的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愛情與男人於這位西涼女主而言,或許也曾刻骨銘心,可在她的天下與百姓麵前,卻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因而她並沒有太多激進的做法,隻是輕描淡寫的卸去了加諸於薛平貴身上的諸多光環於權柄,叫他老老實實的坐在西涼的王位上,充當著一個不聽不看不聞、沒有任何自主與自由的擺設。
做為前任西涼國主與王後唯一的女兒,她的父母對她終究是疼愛的,亦不曾將所有的一切交諸於薛平貴手上,更多的卻是留給代戰以作底牌。
曾經的代戰或許不願也不會去動用這些,可當那靈魂深處的禁錮被釋放感知到全新天地之後,她竟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度回複那守著男人與孩子將一切置之於外的樣子。
她的一生,本不當拘泥於後宮才是。
架空薛平貴隻是第一步,即使這位流落西涼幸得代戰看重且登上國主寶座的幸運兒,其實並不曾真正的徹底掌控過西涼權力。可終究,名正才能言順不是?故而在那之後不久,代戰不僅有意無意的隔開了薛平貴同兒女之間的交流與距離,更在一次早朝之後,名正言順的以自己為國主,成為西涼女王。至於原本的國主薛平貴,本就是代戰招贅的駙馬,現在不過是回到他本該呆的位置上,又有什麼好鬨騰的呢?
薛平貴自然是有過鬨騰的,可惜目光著眼於整個西涼的代戰顯然並不願去理會他的那些小心思,看著薛平貴失去權力滋養且不再年輕英俊的麵容,心中甚至隱隱生出幾分不耐煩。代戰不是沒有想過將薛平貴放回中土,叫他去尋那情深意重苦守寒窯十八載的糟糠之妻。左右她家有王位要繼承,繼承人已經定下,有沒有夫君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可於自身真實身份並不清楚的薛平貴此時又怎能放棄唾手可得的富貴生活,再度回到那寒窯之中,同得不到家族半點助力的王寶釧相守一生。
自然有著這樣想法的薛平貴並不清楚,王寶釧不僅毀掉了那能夠證明他薛平貴乃是唐皇兒子的信物,更是在經年之後再度敲響丞相府的大門,同過去的親人之間達成了和解。
隻是再如何的血脈相連,十八年的隔閡終究是存在的,王寶釧亦不願意遵從父親母親的意願,再度嫁給某個他們所選定的兒郎。女人的意義,並不一定要依靠嫁入來實現。
十八年的寒窯苦守,於王寶釧而言,固然是一筆不堪回首的爛賬,可同樣的,她也於其中得到了很多。至少這位曾經肩不能調手不能扛的相國嫡女,已然擁有更為強大的、能夠自我生存的力量。
因而在那不久之後,王寶釧便拜彆了父母親人,踏上了一條獨行的、注定充滿崎嶇與坎坷的道路。
如此諸般種種,雖然身為男子,卻不曾真正鼎立門戶努力奮鬥的薛平貴自然不曾想到也不會理解。
某日一時興起,已然身為西涼女王的代戰倒也派人前往中土,尋訪過王寶釧存在。隻是那時的王寶釧早已離開寒窯,不知所蹤。便是相國府中下人,亦不知曉這位曾經的三小姐所在。隻是聽說,這位曾經的相府三小姐曾經南下北上,走過萬水千山,去過很多地方,結識過許多許多,不一樣的女子。
對此,代戰雖然意外,卻也不過付之一笑。直到在那很久很久之後,已然不再年輕的代戰於西涼國中,遇到一夥來自中原的女子。
昭昭大唐,天俾萬國。縱使此時的大唐已不是太宗、高宗皇帝、則天大聖皇帝又或者玄宗皇帝前期時的大唐,可於西涼而言,仍是體量巨大的龐然大物。更遑論中原之地自古繁華,他們所擁有的文化與技術,較之西涼而言卻是更為先進。
在成為西涼女王之後,代戰也曾著力於修複西涼與大唐之間的關係,幾次三番的遣使者去往大唐,學習各種先進的技術與文化。而在這之中,也不是沒有因著各種或這或那的原因,從大唐來往西涼並在此安家立業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