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銜冬來到甲板上,寒冷的海風撲麵而來。巨大海船前方的海麵上,漂浮著許許多多陰影,密密麻麻,船兩側也有東西試圖往上攀爬。它們都是和被殺死那隻一模一樣的怪物,擊打著水麵,發出古怪的叫聲。
值守的士兵在調試佛朗基火炮,都指揮在作戰台上發號施令。兩位副指揮此時沒有針鋒相對,各自安分地調度。
葉銜冬看了一會兒,考慮到自己是個文官,這樣在甲板上可能還會增加兵力來保護他,所以回到房間,再隱身去了甲板。
玩家們都湧上了甲板,震驚地望著海麵上足有千百隻之多的怪物。
“怎麼會這麼多?船不會沉吧?”有玩家下意識說。
行船最忌諱聽到這類字眼,劉指揮不滿地過來驅趕:“幾位舍人貴體,還是不要到甲板上來了,萬一傷到了,可不好交代。”
一些玩家不想錯過這種比較重要的場麵,穩住搖晃的身體,主動請纓:“我們可以幫忙殺怪物!”
“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吧,我也會用槍。”
現在的槍隻有鳥槍,但玩家們偷偷換成自己的槍,混亂中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
有些玩家身份就是小兵,算是方便行事。他們加入nc的隊伍,研究了一會兒佛朗基火炮,很快沉迷於熱武器。
炮口噴出火光,炮彈劃出弧線落在怪物群中,炸起一大片海水,還有怪物斷裂的肢體。分不清是火光還是血水將海麵染紅,但那些怪物可以被炮火消滅,給了船上的人們很大信心。
劉指揮盯著這幾個舍人玩家看了片刻,勉勉強強一揮手:“行吧,那幾位可千萬小心。”
玩家們各自參與到退敵的戰役中。
他們這麼積極,是因為在某些副本中,和玩家同一陣營的nc能力太差,如果完全靠nc,容易崩盤。比方說,類西方背景的攻城站中,玩家所在這一方nc太弱勢,如果玩家袖手旁觀,城池破了,玩家多半也沒有好結局。
同樣的,如果這些nc打不贏怪物,船沉了,玩家們一樣玩完。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怪物都在炮火下歸為血肉爛泥。海麵被徹底染紅了,血色又漸漸隨波褪去。怪物們的屍體一部分沉下去,一部分漂浮著被海浪送遠。空氣中的腥味很濃,硝煙味很重,這就像一場真正的海戰。
葉銜冬回到船艙,順著一股濃重的腥味,來到先前殺死怪物的房間。
房間裡的汙血更多了,牆壁上有刀槍的劃痕,還有醫士將手上的士兵抬出去。很明顯,這裡也經曆過一場戰鬥。怪物可以穿牆,能進入船體並不奇怪。
不過奇怪的是,怪物不襲擊其他地方,獨獨進入這一個房間,豈非說明這個房間很有問題?
戰役結束,複盤的時候,葉銜冬找到都指揮:“那個房間有汙血的木板,是不是沒有換?”
都指揮聽了下屬的彙報,想到某種可能:“難道那些怪物都是被汙血引來的?”
葉銜冬:“現在看來,是的。”
都指揮沉默片刻,歎了口氣:“葉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難怪要我換掉那塊木板。”
葉銜冬不動聲色。他憑借的不是卜算,而是攝青鬼的能力。他感受到那些汙血的能量,就像夜晚的一盞燈,對其他怪物來說很顯眼,因此,這艘船也成了一個靶子。
“我讓劉指揮處理此事……怪我,沒有把事情嚴重性告訴他。”都指揮沉聲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遠離這片海域,我會讓陳指揮把被汙染的木板全部換掉。”
葉銜冬離開指揮室,路過舷窗時,看見外麵依然透著粉紅的海水,察覺到一絲更強烈的不詳。如果不儘早遠離,這些血水會引來更大危機。
不過這些事也隻能由都指揮處理。
回房間的路上,劉指揮和陳指揮又在互懟。
陳指揮:“我記得是都指揮大人讓劉大人你處理汙血的?”
劉指揮:“誰能想到,那麼一點血,還會吸引那麼多怪物?”
陳指揮:“要不是因為劉大人,我們怕是用不上佛朗基吧,還得感謝劉大人給了保養的機會?”
葉銜冬不想聽他們陰陽怪氣的對話,推開門,看見傅承秋坐在桌邊等他,手上亂玩著星盤。
傅承秋上下打量一番葉銜冬,剛想說什麼,外麵又來了一個玩家,正是那女醫士,高天春。
高天春看了看傅承秋又看了看葉銜冬,似乎在疑惑怎麼沒打起來。
畢竟此刻的畫麵是,傅承秋鳩占鵲巢,而某正二品大官進門看到這一幕,臉色還平靜得很。
葉銜冬轉向高天春:“有事?”
高天春:“啊,我來看看大人有沒有受傷。”
“沒有。”葉銜冬冷淡地說。
高天春離開房間,走出兩步又回頭指著傅承秋問:“他怎麼可以在這裡?”
葉銜冬麵無表情地說:“他來自找苦吃,你也來嗎?”
高天春狐疑地走了。
葉銜冬關上門,傅承秋笑著說:“我怎麼就自找苦吃了?在這裡挺好的啊,很開心。”
葉銜冬沒搭理這個話題:“你不回去休息嗎?現在是半夜。”
“反正也睡不著了。”傅承秋執著地重複了一遍,“而且在這裡很快樂。”
葉銜冬沒說話,不過還是放任傅承秋留了下來。傅承秋最近很熱衷跟他聊天,葉銜冬不怎麼回複,但這種熱熱鬨鬨的感覺,其實還是不錯的。
對傅承秋了解越多,他就越難以拒絕傅承秋各種無傷大雅的小請求了。比方說這次,傅承秋就在葉銜冬房間裡待了半個晚上。
而且不少玩家都知道了。哪怕在逃生副本這種緊張刺激的地方,消息還是開始朝奇怪的地方發展。畢竟,兩個當事人都長得很好看。
第二天,聽到相關緋聞的時候,傅承秋就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關係確實好了一點。”當事人傅某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