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喬有南似乎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你去醫院看看張發吧。今天不必回公司了。”
喬有南的突然仁慈,讓江泳思措手不及。
“喬,喬總,你不——”
“不用感動。你向我做好請示彙報,我給你安全信心。這是下屬和領導各自的職責。要不是你昨晚半夜和我彙報,今天一早要趕到張發家去挨罵,我也不會知道張發已經昏迷了。明天就是我們和永利的第一輪談判。張發昏迷,永利信托就成了潘朵拉的盒子,我們需要從長計議了。”
“我——”
江泳思剛剛的不管不顧,雷霆質問被喬有南就這樣輕輕揭過。
江泳思一下方寸大亂,氣焰全無,就像男女朋友吵架,突然之間感覺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鬨!
“明天九點,我們和永利的第一輪談判,彆忘了。”
“是。”
此時的江泳思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脾氣,剛才的正義凜然早就飛回了爪哇國。她看著喬有南,除了說是,說不出第二個字。
喬有南微微一笑,居然伸手摸了摸江泳思的頭,柔聲道:“有事給我打電話。多晚都行。”
喬有南突如其來的溫柔擊中了江泳思的心房。她看著喬有南溫柔的眼神,更加迷惑了。
喬有南,他到底想乾什麼?
江泳思帶著滿腦子的問號向醫院走去,走了幾步,一回身,卻看到喬有南還站在路口看著自己。
喬有南站在路口,看著江泳思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儘頭。
曾經,他也和江泳思一樣,站在路邊,質問過方其同樣的話。
江泳思今天的自責的傷心,懷疑和否定,就如五年前的自己。
當時,方其也沒有回答他,隻是摸了摸他的卷發,無奈地笑了。
喬有南剛剛對江泳思莫名心軟,或許是他在江泳思的身上又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江泳思帶著滿心的疑惑進了醫院,問了好久,才問到了張發的病房。江姨見到江泳思推門進來,親切的像是見了家人。
“誒,小姐,我以為你走了!還好早上你來看老爺,才能發現老爺出了意外。少爺也真是的,老爺人都沒醒,他就過來看了幾眼就走了。小姐一家都移民英國了,要是小姐還在,老爺哪會這麼可憐?平常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病成這樣了都沒人來看。”
江姨自顧自地埋怨著,江泳思卻什麼也聽不進去,隻是輕聲地嘟囔著:“我來看看張伯!”
“要是小姐還在,老爺怎麼會暈倒!真的是,作孽!”
江姨的話提醒了江泳思,她不由抬頭問道:“張伯怎麼會在書房暈倒?”
“我也不知道,隻是老爺暈倒的時候手上拿著個文件,上麵全是英文,我也看不懂,但是那個紙上麵蓋著老爺的章。”
“張伯的名字章?”
“對,老爺的章,還有永利信托的公章。”
“阿姨,那個文件你能拿給我看下嗎?”
“文件?我都不知道扔哪了,我要回去找找。”
“沒事,您回去找,找到了給我打電話。”
“那好,不過現在我要回家去給老爺拿換洗的衣服,小姐,你能不能——”
“你去吧,我在這裡陪張伯。”
“那謝謝你了。”
看著一動不動的張發,江泳思悲從中來,紅了眼,輕聲說道:“不,我應該的,我欠張伯的。”
江泳思在張發的病床前守護了一夜,當她匆匆趕到永利大樓,正要下車,接到了喬有南的電話,囑咐她等在門外,不要進樓。
“是,喬總。”江泳思掛了電話,一轉頭,卻看到窗外Peter張帶著一群人_大模大樣地走進了永利的大樓。
張發,永利信托,Peter!
電光火石間,江泳思瞬間想明白了Peter張昨天的用意。她連忙撥通喬有南的電話,但是對方一直沒有接聽。
江泳思料定喬有南已經和永利進入了談判進程,因此手機全部靜音,不會接聽。她開了車門,正想往永利大樓跑去,卻見喬有南已經帶著華格證券的人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江泳思連忙迎了上去。
“喬總!”
喬有南一把扯掉自己的領帶,氣道:“這個Peter張擺明了就是和彙銀有私下交易。剛才他代表永利信托,否決了我們華格開出的收購價格,還說永利信托不會接受華格的任何報價!”
喬有南的話證實了江泳思心中的想法,她突然臉色煞白。陽光正好的早上,江泳思卻覺得從頭到尾都冒著寒氣。
“不是我不讓你規矩,是他們!”昨日喬有南的話突然跳進了江泳思的腦中。
霎時,她懂了!她懂了喬有南的沉默,也懂了喬有南的無奈。
“昨天方小姐說,張發會發生意外,現在,一切如她所料。”
江泳思的話讓喬有南瞬間冷靜下來,二人四目相對,已是心有靈犀。
“上車再說!”喬有南示意司機換到後麵的車,送其他員工回辦公室。喬有男開了出門,坐進了駕駛座,並示意江泳思上了副駕。
“昨晚你回醫院發現什麼了?”上了車,喬有南直奔主題。
“昨晚江姨和我說,張伯昏倒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文件,上麵有張伯的蓋章和永利信托的章。剛開始,我想是不是張伯發現了Peter偽造文件,將張伯的股權偷偷轉給了自己。可是,如果這樣,隻要張伯出來否認,陰謀就會敗露!直到剛才,我突然有了個可怕的想法,會不會是Peter故意讓張伯看到偽造的文件,而這個文件的用處也不是要偽造股權轉讓,而是要讓張伯看到後氣到昏迷不醒,那永利信托和張伯的股份自然就歸屬於Peter。張伯說他有糖尿病還有心臟病,Peter太清楚張伯對永利的感情,所以,所以——”
江泳思細思極恐,說不下去。
喬有南看了一眼江泳思,目光深邃,顯然他認同了江泳思的說法。
“這個Peter,是我小看他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Peter簡直,簡直——”
“禽_獸不如嗎?”喬有南嘴角漾起一抹冷笑,說道:“以前盜墓的都是父子上陣,剛開始都是老父下墓尋寶,兒子守在墓口,後來規矩就改了,都是兒子下墓尋寶,父親替兒子守住入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江泳思搖了搖頭。
“因為盜墓的都是先把寶貝扔上來,人最後才上來。”
喬有南話音一落,江泳思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顫抖著聲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隻有父親在上麵,才會等著兒子爬上來。”
“不錯,以前就經常發生兒子拿了絕世寶貝,直接把老父親埋在墓裡的慘劇。不過自從改了規矩以後,再也沒發生過這種事。畢竟,虎毒不食子。”
江泳思心底一陣寒。
“那張伯他——”
“江泳思,我再重複一遍,這是生意!我們代表嘉實!張發父子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猜測,張發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我們也不知道,更何況,現在做什麼對張發來說都於事無補,我們隻能希望老天眷顧,他能儘快醒過來。不過現在至少有一件事能夠確定,那就是永利信托已經成了一步死棋,我們必須另起爐灶。”
“喬總要放棄張發和永利工會了?”
“既然這場爭奪戰裡,裁判已經吹了黑哨,那要贏,就隻有一個辦法,讓這個比賽比不下去。”喬有南冷漠地說道。
“你是說讓彙銀退出這場並購戰?”江泳思冷靜之後,心思極快,立刻明白了喬有南的用意。
喬有南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