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言修然也不講話,很自然地跟著一起走。
酒樓離得不遠,街角轉彎就是。
街上密密麻麻全是藥販子和東西南北前來買藥的商人,喧鬨滿天,隻隔了一條街,卻是清靜極了。
眾人隨著陸小鳳走上二樓,隻見二樓空空蕩蕩,樓上的桌椅全是空的,隻靠南開了一扇窗,窗外是楊柳青青,因昨日下了一場小雨,柳色是碧玉一般的新綠。
在這碧玉窗前,一個麵容清秀的青年從容坐著,桌子前擺滿了菜,卻是一筷子也不曾動得。
陸小鳳等人走上樓,坐在窗邊的青年微微回首,唇角輕抬,露出一個斯文溫柔的笑來:“你怎麼才到?”
陸小鳳走近了,他又微微笑道:“好端端的,怎麼跑到泥地裡打滾去了?”
陸小鳳一臉晦氣,道:“莫要提了,倒黴!“
說罷,又介紹道:”我南邊這位便是你我昨日見過的青衣使,後麵這位是他朋友……“說到這裡,回首問道:”敢問閣下是?“
楚留香微微頷首,平和道:“楚留香。”
空氣中一瞬間死寂。
陸小鳳早就見他氣質格外與眾不同,心裡早就估摸著是個高手,如今一聽名號,真是如同驚雷一般大名鼎鼎,駭然道:“楚香帥,久仰大名。”
坐在窗邊那青年對著楚留香微微頷首,笑起來格外溫柔:“久仰。”
陸小鳳又看看謝孤帆,道:“這位是謝孤帆,我兒時的玩伴。”
他對人格外尊重,即便是下人也一本正經介紹一番。
謝孤帆在這一群大佬中間瑟瑟發抖,抱著懷歸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小聲問道:“少爺,我坐在那兒啊?”
言修然還未開口,那坐在窗邊的青年忽然柔聲道:“同我們一起坐吧。”
謝孤帆這才敢坐下。
都介紹完了,陸小鳳才道:“這位是我朋友,花滿樓。”
花滿樓笑了笑,問謝孤帆道:“小孩子能不能吃辣的東西?”
謝孤帆見有人同他講話,急忙道:“他吃飯就好了。”
花滿樓起身道:“那我去為他要一份甜羹……”
他一站起來,陸小鳳立刻道:“我去吧。”
見陸小鳳走得遠了,花滿樓這才坐下,轉向了言修然。
花滿樓的眼睛始終微微垂著,饒是對麵也不看他,忽然覺得好玩似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青衣使,陸小鳳時常同我開玩笑,我早已習慣了。“
言修然看見桌子上有吃的,哪兒還管什麼彆的,已經自顧自開始吃飯了,連花滿樓的話都沒聽見。
楚留香起初並未在意,卻聽花滿樓笑道:“我雖然眼睛看不見,聞聲識人卻是不會錯的,你不僅不是青衣使,武功還比青衣使厲害得多。”
他聽見言修然吃飯吃得專注,不禁覺得有趣,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拆穿他的。”
楚留香正覺得不對,就聽見言修然問道:“你為什麼覺得我不是青衣使?”
花滿樓道:“昨日言家大親,我已經聽過他的腳步了,自然錯不了。”
見言修然不答,他又柔聲問道:“你我既然有緣相逢,不若坦誠相待如何?小公子,你本名是什麼呢?”
楚留香心頭一跳,手就按在了劍上。
昨日他們若是在言家見到了言修然,必定是假的。言修然是假的,暮成雪自然更是假的,言鐵衣可真是厲害,自導自演一場喜事。
言修然把一塊雞肉咽下肚子,道:“燒雞。”
花滿樓一愣:“你真名是燒雞麼?”
楚留香原本以為他要露陷,卻見他一臉平靜,說謊說得爐火純青。
言修然道:“自然不是,我名號燒雞,真名叫閹雞。我總是易容成彆人,所以沒人聽說過我的名號。”
說完,繼續扒拉他碗裡的飯,說起謊來麵不改色:“青衣使是個什麼東西,哪裡有我厲害。”
楚留香:“???”
……他這是在罵人吧?
……他就是在罵人吧!
他怎麼不知道這個小崽子還會說謊?還說得這般一氣嗬成?
他狐疑地看向謝孤帆,謝孤帆聳聳肩,沾了點水在桌子上寫:
【習慣就好。】
……
楚留香愈發困惑,這小崽子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奇奇怪怪的技能?
花滿樓起初有點不信,問道:“是哪個燒,哪個雞啊?”
言修然啃著他的雞腿,嘴裡塞得滿滿的,氣鼓鼓地說道:
“燒烤的燒,陸小雞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