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越晚知道越好,隻是楚留香生怕他知道了以後又忽然崩潰,忙不迭地告訴他實情。
真是奇怪。
當今武林之中,最具聲望的兩個年輕人便是竹林七賢的青衣使,和無爭山莊的蝙蝠公子。
他二人因天賦卓絕且極為正派,被視作整個武林最後的希望。
“希望”什麼的,楚留香身邊已經帶著一個了,一點也不希望,很絕望才是真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所謂最後的希望各位令人覺得諷刺。
楚留香暗自慶幸,雖然言修然個性古怪,原隨雲卻是當之無愧,武林的希望雖然隻剩下一個,卻也是十足匹配,要是原隨雲也隻是徒有虛名,武林該有多絕望啊。
楚留香似劫後餘生一般,慶幸地想著。
言修然的記憶很模糊,隻覺得“無爭山莊”這個詞分外耳熟,反問道:“什麼袁紹?”
楚留香重複道:“就是原隨雲。”
隻見言修然忽然愕然瞪大了眼睛。
他將眼睛瞪大之後,整個人就仿佛凍住了一般,是一雙銅鈴一般的眼睛鑲嵌在臉上,饒是縱馬向前,整個人卻如同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楚留香嚇了一跳,連忙道:“你還好嗎?”
言修然眼睛不動,依舊是瞪大無神地看著他,嘴角一抽,道:“我沒事。”
楚留香擔心道:“可是你的手在抖……”
言修然重複:“我沒事。”
說著,圓睜著雙眼,露出一個詭異地笑來:“我想他很久了。”
楚留香登時背後生寒。
與此同時,馬車之中。
車軲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花滿樓已經因為疲憊而睡去。
陸小鳳懷裡抱著懷歸,隻見懷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抓了一隻小鳥,正興致勃勃地逗著它,寶貝似的把它捧在手裡,將臉貼在它柔軟的羽毛上。
陸小鳳好奇道:“你是從哪裡抓來這隻小鳥的?”
懷歸將小鳥捧在手心裡給陸小鳳看:“它的翅膀斷了,我把它撿回來的。”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藥囊來:“我喂它吃了點藥。”
陸小鳳哭笑不得。
怪不得這鳥沒精神,誰知道他藥囊裡是什麼藥,可能不吃還好,一吃就要死了。
但是小孩子哪裡懂得這些,他也不好多說,隻接過了鳥,查看了一下,道:“我可以給它包一下翅膀。”
懷歸又把小鳥珍寶一樣拿回去,小小聲說道:“不要。”
陸小鳳見他執意要自己照顧,隻得不再多說。
過了一會兒,他又奇怪起來。
楚留香至今未婚,言修然又是剛剛成親,這個孩子是哪裡來的呢?
而且他叫懷歸,姓什麼呢?
陸小鳳心中好奇,問道:“小公子,你姓什麼呢?”
真是有趣,這裡有個小公子,還有一個小小公子。
懷歸把小鳥抓在手裡,抬頭瞥他一眼:“姓言。”
陸小鳳又問:“那你今年多大了?”
懷歸警惕地看著他:“十二了。”
陸小鳳心中愈發疑惑。
他不由得問道:“那……”
不等他問,懷歸忽然說道:“暮成雪。”
陸小鳳:“啊?”
懷歸嘟囔道:“我娘親是暮成雪,你不就是想問這個嗎!”
這般一說,連還在睡覺的花滿樓都驚醒了。
陸小鳳沉默地想著,如此,修然果然是對他師姐一往情深。
他堅定了內心,覺得自己一定要幫他完成這個願望。
至於花滿樓……
花滿樓又一次被這個壓根不存在的愛情故事觸動了。
像是埋藏在深夜積雪裡的斷弦琴,在腐爛的過程中不斷奏鳴出不成調的曲子,等待著另一把破碎的琴與之呼應。
寒冷,嘶啞,破損著。
但是另一頭的弦一撥,即便是深雪積埋之下也有了溫暖的回應。
這時候,坐在外麵的言修然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楚留香看他一眼,問道:“著涼了?”
言修然擦擦鼻子,分外嚴肅地望著他。
接下來,他每說一個字都如同驚雷一般在楚留香耳畔響起。
因為他說:
“我沒吃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修文修文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