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應當聽說過,他回京後,大病一場,高熱不退,江太醫奉旨入府侍疾,費了好些功夫才治好。”蘇太妃望著她。
池羽朱唇輕抿。
她記得的,聽說是舊疾複發,很凶險。
那時候她並不相信,隻當蘇縉是為了避免尷尬,特意避開她些時日,才故意裝病。
他,竟是真的生了一場重病麼?
蘇太妃這時候提起那場病,莫非,蘇縉病倒,還與她有關?
這個念頭,讓池羽心跳亂了一息。
蘇太妃也不需要她回應,繼續道:“娘娘或許不知內情,請恕臣妾多嘴,其實他並非舊疾複發,那個傻子啊,他是在娘娘入宮當晚,立在風雪中,整宿未眠,飲了一夜寒酒。”
“他酒量不好,早上被明忠發現的時候,他人都醉糊塗了,凍成個雪人,還癡癡問明忠‘你知道我後悔了是不是’。那話自然不是問明忠一個護衛的,娘娘以為,他是在問誰?”
“你知道我後悔了,是不是?”池羽記得蘇縉的嗓音,腦海中自動回響起這句她並未親耳聽到的話。
在她入宮侍君的那晚,蘇縉說他後悔了。
他悔什麼?是在後悔,沒有答應娶她嗎?
蘇縉為何會後悔?為何不顧惜自己的身子,在風雪中站了一宿?
京城的風雪那樣冷,那時候她還沒習慣。
那一晚,她是不冷的,紫宸宮的地暖燒得旺,暖意如春,先帝也很熱情。
隻是,她並不喜歡身上的氣息和痕跡,翌日先帝一走,她便在水中泡了許久。
明明是年前的事,並不久,池羽卻不大能想起侍奉先帝時的情景,她腦中不合時宜浮現出的,是與蘇縉的親密。
大抵她在紫宸宮泡著的時候,蘇縉正在風雪中,說出這一句後悔的話?
不知怎的,池羽心口似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她翦瞳泛起熱意,水汽彌漫。
池羽垂眸,按捺著心內紛湧的情緒,並未回應蘇太妃的話。
“還有一事,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娘娘。”蘇太妃麵露難色,終究還是說出口,“水銀之事,被一位太醫發現,我曾去告訴他,他卻不許聲張,沒幾日,先帝便在升仙台出了意外。”
池羽駭然抬眸,眸中水光未及消散。
蘇太妃抽出手,輕輕拍了拍她手背:“娘娘放心,那太醫是我的人,不會有第五個人知道。”
小皇帝的身世,蘇太妃忍了忍,沒說。
隻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妾今日並無一句虛言,隻盼娘娘能停下腳步,回眸看一眼那癡人。”
池羽一路想著心事,也不知怎麼回到慈安宮的。
朝著寢殿走去時,池羽餘光瞥見廊外那叢趙粉,土色新,尚不起眼。
她從未停下腳步,欣賞過慈安宮裡的景致。
若非夜裡碰巧看到他種花的一幕,可能真要等到花開那日,她才會發現這個角落多了一叢特彆的景致。
大魏曆代太後,都是孤獨度長夜,寂寞熬餘生。
大魏太後所居的慈安宮,也從不種鮮妍的花木。
從她開始,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池羽確實喜歡牡丹,她從未告訴過蘇縉,沒想到他能從她日用之物留意到她的喜好。
回想起蘇太妃那些話,池羽很難不動容。
可是,她是太後。
池羽舉步邁上漢白玉階,快步走進寢殿,步履略顯慌亂。
日光從綺窗照進來,殿內還算敞亮,卻沒被日光曬透,溫度比庭院低許多。
一進殿,池羽周身被涼意包裹,紊亂的心跳也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