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1 / 2)

這一夜, 駐南航校的政務樓裡徹夜燈火通明。

“羅爾夫死了, 我們該怎麼跟德國那邊交代?!”李頌山一拍桌子,急得臉紅脖子粗, “本來是好心援助,我們這邊卻鬨出人命!”

坐在沙發上的航校校長關奉倫剛從彆處趕回鈺城,風塵仆仆。他神情凝重,“現在當務之急是查清真凶,航校是受害者。”

“是日本人。”

李頌山和關奉倫冷不丁聽見這一句,詫異地轉頭看向窗邊,“你說什麼?”

站在窗邊的人背影高大挺括,一手隨意插在褲袋裡, 身上的襯衣迎風微動。聞言,慢慢轉過身, 沉聲道:“之前我和賀遠注意到一些異動, 提前去查了最近剛入鈺城的一些日本人。”

“你們!”關奉倫猛地站起身,“你們兩個膽子倒是不小!萬一打草驚蛇,隻會得不償失!”

“我有分寸。”傅聿生不以為意, 繼續道,“之前隻是懷疑他們會有動作,後來我在楓白渡追上那個殺手時確認了猜測。暗殺羅爾夫和陳誌的就是那邊的人。”

日本野心昭然若揭,這個關頭對航校下手意圖是什麼不言而喻。無非就是想一步步切斷外界對國內空軍支持的援助,削弱其力量。

“欺人太甚!”李頌山氣得來回踱步。

傅聿生語氣淡淡,目露冷意,“對他們來說, 欺人談何分寸。”

“那我們馬上就與德國那邊聯係,向他們告知此事原委。駐南航校是空軍後備力量的重中之重,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不,再等等。”

“聿生?都到這一步了,還等什麼?”

“這裡麵疑點還太多,”傅聿生抬眼,語氣堅定冷凝,“我懷疑背後還另有人運作。”

……

鐘虞到底還是沒讓阿爭就縮在車裡過一夜,而是把一樓的一間客房留給了他。

看得出作為“蓋露”收入的確不菲——她租住的是租界裡一棟兩層高的小洋樓,麵積不算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雇傭了一個廚師一個女傭和一個司機。

不過司機在晚上出事的時候就已經跑了,她大概需要重新物色一個。

鐘虞上了二樓,洗了澡換下染上血跡的旗袍,或許是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下來,她裹著睡袍坐在床上時才覺得格外疲倦。

鐘虞隻留了一盞床頭台燈,躺在床上靜靜思考。

能在鈺城將楓白渡這樣的風.月場經營到這樣的規模,其所有者肯定不是個無名之輩,但卻有人敢直接拿著槍闖進來殺人,可見對方是完全不需要顧及這一點的,其權勢肯定在楓白渡老板之上。

她不知道死的是誰,傅聿生也沒有透露更多有效信息,所以她的猜測也隻能無疾而終。

但有一點很明確,這個想對付傅聿生的人,同時也想殺了她。

大概是因為實在太困倦,鐘虞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安靜的房間裡,慢慢隻剩下輕緩綿長的呼吸聲。

明明關緊了的窗戶卻像忽然往房間裡透進了風,沙發旁的落地窗簾緩緩騰起又落下。

一個男人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房間內。

窗簾縫隙裡有月光成了漏網之魚鑽了進來,落在男人的肩上,與他周身幾不可見的淡淡藍光融為一體,卻沒有穿透他的身體。

他靜靜看著床上的人。

半晌,他抬腳往前邁步,慢條斯理地走到了床邊。那些他身上的光線、包括窗外的月光都仿佛被吞噬,隻剩他肩頭一片沉藹。

他慢慢俯下.身。

床上的女人麵色平靜地閉眼沉睡,卷曲蓬鬆的長發散落在潔白柔軟的枕頭上,又簇擁在她臉頰周圍。

她臉上沒有一點的妝容的豔色,睫毛纖長柔軟,嘴唇是淺粉色的。

他俯身時,原本還殘存在她臉上隱隱的光線,也被他的影子吞噬了。

他抬起右手,緩緩伸向她的臉,到中途時又忽然停在半空,然後略直起身收了回來。

他伸出左手想去攥住右手上的白色手套,左手的手指卻像光線一樣虛無地穿透過去,根本沒辦法如願以償。

他站直身體抬起右手,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盯著打量了一會,然後放到唇邊,啟唇咬住手套指尖,臉微微一偏便輕鬆將手套扯了下來。

修長白皙的右手隨意攥住手套,然後他再度俯身,這一次毫無阻礙地用指腹觸碰到了女人的臉頰。

溫熱、細膩、柔軟。

原來是這種感覺。

但還不夠。

他單膝跪在床沿上,像撫.摸一件精美瓷器似地撫.摸她的臉,然後彎下腰,靜靜凝視著她,朝她淺色的唇吻了下去。

西裝褲泛起褶皺,白色床單也不堪重壓延伸開皺痕。

他姿態仿佛虔誠,然後毫不遲疑地撬開她唇.齒,探了進去。

明明他是第一次以這個自己這樣吻她,卻像經曆過無數次,那種新鮮感與陌生的刺.激很快被腦海裡洶湧的情感撕扯得七零八碎。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他收回舌.尖,輕聲道。

……

第二天清晨鐘虞慢慢從睡夢中清醒,然而掀開被子坐起身時動作卻忽然頓了頓。

她昨晚似乎做了個夢?

夢裡沒有什麼具體的畫麵,但是卻有隱約的觸感,就像是誰用什麼冰涼的東西一直沿著自己的臉側來回摩挲。

……該不會不是夢,是真的有人闖入了她的房間?

想到這鐘虞趕緊下了床去檢查房間門和窗戶——門鎖得好好的,窗戶也是一樣。

她光腳踩在地毯上,閉著眼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舒了口氣。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