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1 / 2)

“Celia·Ivan.”

他隱匿在黑暗中, 薄唇間緩緩吐出幾個音節。

莊園沉重的鎖被仆人打開,像一隻沉睡蟄伏已久的怪物緩緩張開血盆大口, 等待將獵物吞入腹中。

馬蹄與馬車車輪碾壓過草地綠植, 汁液順理成章地隨著植物表皮裂開的縫隙噴濺出來, 發出無數清脆的細微動靜。

可惜這一切對他毫無吸引力。

他隻對一個人感興趣,他在等那個人。

終於, 遠遠地,他看見了她。熟悉的黑色長發被挽成發髻, 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雪白、脆弱且易折, 光是這樣看著,獠牙就已經源源不斷地開始分泌出毒液,在他口腔中肆虐。

——那是被欺騙、被背叛後的憤怒在作祟。

他要送她一份“驚喜”。

為了將這個黑暗少光的古堡偽裝起來, 他讓仆人掛上了巨大、光亮刺目到令他厭惡的水晶燈。所有的燭火一齊點燃,所有血族的仆從被嚴禁在這個夜晚出現。

大廳裡響起歡快的樂曲,他將這旋律當成悅耳的喪鐘。

他站在樓梯頂端, 遙遙與她對視。

他曾經設想過她再次見到自己會是什麼表情。驚訝?恐懼?喜悅?

唯獨沒有猜到她眼裡隻有陌生的好奇與讚歎。

……

鐘虞背靠著牆, 震驚地望著他。

男人麵色蒼白, 金色的眉毛與眼睫如同圍住冰湖的秋葉, 剔透的紅色眼瞳裡流淌著血色的紋路,而那探出來的獠牙尖端蒼白尖利, 仿佛還淬著冷光。

……人怎麼可能會有紅色的眼睛和獠牙?!

“Celia……”他歪了歪頭,眼神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不要再用這種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我。”

難以言明的恐懼與焦躁在腦海裡衝撞,鐘虞渾身發冷, “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渾身都充斥著涼意,而男人扼住她脖頸的手更是像冰塊一樣冒著寒意。她戰.栗著用手去推他的胸.膛,然而手掌下的觸感一片堅硬。

這到底是……

忽然間,一種模糊的意象和一個模糊的詞語在她腦海中閃現,鐘虞還沒來得及抓住那個詞,男人的手便驀地往上,禁.錮住她的下頜讓她無法再動彈分毫。

他紅色的眼睛裡布滿了詭異的興奮,透著殷紅的嘴唇唇角微微上翹。

接著他俯身,鼻尖貼著她溫熱的肌.膚上下滑動,閉著眼癡迷地、任由那種奔湧的甜香充斥著自己的呼吸。

“這是你背叛我、激怒我的懲罰,我的……妹妹。”

妹妹?!

下一秒,頸間忽然傳來的尖銳疼痛攥緊了鐘虞的所有神智。仿佛什麼東西輕巧地刺破她的皮膚、探入血肉之中,接著便掀起一陣火燒似的灼熱疼痛。

鮮血的甜美滋味。

他將獠牙狠狠刺入了她的頸側,血管裡奔騰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噴薄而出——大多被他納入口中,少許噴濺出來,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零星紅色的血點。

滾燙的、帶著血液獨有的腥甜,還有讓他如受酷刑的甜香,帶著些粘稠灌滿他的口腔。這一切立刻緩解了喉嚨裡火刑似的痛苦與煎熬。

他眼前隻剩下一片血紅,腦海裡的理智早已喪失,耳邊脈搏的跳動聲催促著他不斷喝下更多熱燙美味的鮮血。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就是鮮血的味道。

不同於本能的、僅僅是為了貪婪和索取的味道。

從前在他眼中仿佛褪色一樣的紅、仿佛無味的液體,在這一刻終於變得鮮活起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能夠讓那麼多吸血鬼不惜以醜陋或誘惑的姿態去尋求。

“不……”鐘虞痛苦地推拒,可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男人分毫。

視野中的光影全都模糊、扭曲,她出口的倉皇尖叫變成了無力的痛呼,最後變成了嗚咽似的呻.吟。

一種詭異的快.感以脖頸為起點,迅速地擴展到全身的各個角落。鐘虞腿腳發軟,連帶著推拒的雙手也沒了力氣,她整個人軟綿綿的像是要直接癱軟在地。

結實堅硬的手臂忽然間緊緊地攬住了她的腰,尖銳的東西從她頸側抽.離。

“Celia……”她聽見他饜.足地歎息,“你應該是獨屬於我的禮物。”

冰冷濡.濕的觸感從鎖骨一直遊走到頸側疼痛的源頭,鐘虞忍不住抖了抖,挎在手腕上的小手提包順著垂下的手臂掉在地上。

一聲輕響,手包的金屬卡口被落地的力道衝擊後彈開了。

蓋瑟原本正半閉著眼,愜意地將少女脖頸上滑落至鎖骨的血跡舔.舐乾淨,耳中忽然捕捉到這細微的響動,他不耐地垂眸瞥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臉色頓時變得冷冽。

“哈,”他譏諷地笑了一聲,“看看我們儘職儘責的小獵人。”

緊緊扣在腰間的手臂毫不憐惜地抽離,鐘虞驀地跌坐在地上。她背靠著牆無力地側著頭,麵對男人的一番嘲諷隻覺得雲裡霧裡。

忽然間,她目光落到那個敞開的手包上。

金屬卡口打開了,放在裡麵的東西便直接露了出來——吸引她目光的是裡麵最醒目也最突兀的一樣東西:一條卷成一團的銀色細鞭。

鞭子?

鐘虞不明白自己的包裡為什麼會有這個,但是她的手卻仿佛不受控製似地伸了出去,然後將銀鞭一把攥住。

手握上去的一刹那,一種奇異的感覺沿著她的五指遊走到四肢百骸,然後在她回過神之前,她已經“無意識”地站了起來,接著手腕一抖甩開鞭子——

“啪”地一聲,銀鞭甩開破空之聲,直直迫近男人的臉。

鐘虞愕然。

男人偏開臉。

銀鞭從極限繃直後柔軟地垂落下來,壁燈閃爍,走廊上陷入死寂。

一縷金發從他臉側緩緩飄落,暗紅的血痕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橫亙著蔓延開。

他抬手用蒼白的指尖蹭過傷口,然後垂眸睨一眼,殷紅的唇角勾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弧,“你想用你那根玩具小皮鞭做些什麼,妹妹?”

“你是……”鐘虞本能地往後退,然而大概是失血的緣故,她腳步有些虛浮。

她心裡那個大膽的猜測成型,可是那三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實在太瘋狂了。

這個虛擬世界哪裡僅僅是跨越了時間空間,明明還超越了現實與客觀的存在!

“我是什麼?”男人一步步逼近,黑色長靴踩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而剛才還橫亙在他蒼白的臉上無比醒目的血痕,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弭,那張迷人而蒼白的臉重新變得完美無缺。

鐘虞警惕地望著他,依舊一步步往後退。男人則像逗弄獵物似的,一直保持著和她相同的步調,不快也不慢,維持著固定的距離。

突然間,她後跟踩到長至地麵的裙擺,頓時重心不穩,踉蹌一下就要摔倒——

眼前一花,剛才還相隔幾米遠的男人已經近在咫尺,她原本正往後仰倒,下一秒卻被他整個人托住禁.錮在懷中。

鐘虞本能地抓住他胸口繁複的領結,驚魂未定地睜大眼。

“小可憐,”他獠牙的尖還抵著下唇,猩紅的眼中湧動著未褪的興奮,“你這樣看著我,隻會讓我想要狠狠咬斷你的脖子。”

鐘虞閉了閉眼,將臉彆開。

“你……”她艱難地出聲,“你是……吸血鬼?”

“Vampire……”他語氣冰冷地重複,然後掐住她的下頜讓她直視自己,“這可真是個令人討厭的詞語,尤其是從你嘴裡說出來。”

好像迫不及待地和他劃清人與怪物的界限。

他重重地摩挲著她雪白脖頸上那兩個黑紅色的血孔,因她臉上痛苦的神色愈發興奮起來,“你這個小叛徒,原本你將變得和我一樣,然而你卻選擇了那群自詡正義的偽善者,還想要殺了我——”

“我沒有!”鐘虞打斷他,胸口急促地起伏,“我沒有,我真的不記得我見過你,甚至我記得我並沒有哥哥,我的父母隻有我一個女兒。”

她來不及思索他口中的“原本你將變得和我一樣”究竟是什麼意思,隻能先安撫對方的情緒。

保命要緊。她可不想真的被一個吸血鬼咬斷脖子。

然而她越說,男人的臉色卻越難看。他惡狠狠地盯著她,緊緊咬著牙,最後唇齒間溢出刻薄的冷笑。

“或者,你告訴我吧。”鐘虞拚命挽救,“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沒關係。”忽然,他愉悅地輕笑起來,血紅的眼裡布滿奇異的輕快,“我會將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直到你記起來為止。”

永遠?

鐘虞下意識搖了頭,“不……”

她現在一頭霧水,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係統甚至沒告訴她攻略對象是誰,如果她被“囚.禁”起來,那她該怎麼完成任務?

除非……

除非麵前這個非人生物,就是她的攻略對象。

“不要對我說‘不’,”男人再次埋首到她頸側,舌.尖舔.過那兩個血孔,“乖女孩。”

話音未落,他貪婪的獠牙已經再一次刺.入。

懷中的少女像一具脆弱的人偶一樣癱軟,明明血流不止,臉頰上卻布滿了潮.紅。她擰著眉頭目光迷.離,嘴唇微張,仿佛沉浸在什麼極致的痛苦與快樂之中。

“主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蒼老而平靜的嗓音,“這樣下去,西莉亞小姐會死的。”

蓋瑟意猶未儘地迫使自己停了下來。

獠牙收回,他淩亂地喘著氣抬起頭。少女臉頰上的潮.紅快速褪去,而目光已經微微渙散了。

如果他還要繼續下去,勢必就要在今晚轉化她。然而成為吸血鬼後一切都將定格,讓她帶著獨獨缺失自己的記憶永生是他絕對不能允許的結果。

那種極致的甘甜還殘存在口腔裡,他仰起頭閉著眼,舌.尖緩緩舔舐過獠牙上殘存的血跡。

……

“西莉亞?”

鐘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上帝保佑,你終於醒了。”

一雙柔軟溫熱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鐘虞卻忽然間想起被那隻冰涼的手扼住脖頸的感受,整個人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姑媽?”她側過臉,對上帕特爾太太擔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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