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愛你。”(1 / 2)

“Celia!”

蓋瑟雙眼仿佛被那條細細的血線灼傷,他緊緊扣住少女的肩膀,手指立刻將她的長發撩開。

——沒有任何僥幸的餘地,血線已經完全接合在了一起。

頭頂是巨大的圓月。

“主人。”有血族匆忙上前。

蓋瑟收回放在少女頸側隱隱顫抖的手指,他赤紅著眼憤怒地扼住那個血族的脖頸,“怎麼回事?!”

“主人,”血族滿臉驚慌,“您……沒有完成儀式嗎?”

“你覺得我可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蓋瑟滿臉陰沉,獠牙威嚇似地探出,月色中泛著冷光,“不是說隻要得到阿爾莎親口說出的諒解與承認就算儀式真正完成?!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明明消失的血線,為什麼會直接以接合的狀態在月圓時出現?

“沃倫的詭計?”他收緊指尖的力道,被遷怒的血族頓時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命令你救她,立刻!”

說完,蓋瑟將手裡壓製著的血族狠狠擲在地上。

得到命令的血族趕往賽克斯提亞,被要求勢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阿爾莎帶回。而昏迷的少女被臨時安置在房間內,隻有當初那個獻策的血族被允許留下來。

“主人,當初您是否像記載的那樣完成誓言的每一個步驟?”

蓋瑟看著少女頸間越來越鮮紅的線條,暴躁地轉過身,“當然!”

聞言,站在一旁的血族男性匆匆低下頭,翻動著麵前攤開的手卷。

像這種改變初擁成功概率的儀式,還有其他一些不被“大肆宣揚”的方法並沒有統一且明確的記載,通常隻存在於各個家族從口述者那裡記載下來的手卷上。

這樣也會有弊端,比如記錄可能會有缺漏或者錯誤——莊園裡的這份手卷上的方法顯然就不夠完整,缺少了默裡所說的那個步驟。

“挽救初擁失敗的愛人,需要心意相通者用銀匕首刺破心臟處,引流心上的血液到被轉變者口中,並以此念出誓言……”他默念著手卷上的內容,卻依然沒能找出任何問題。

他一籌莫展,隻能按照剩下的記載出了個主意,“主人,或許有辦法將夫人暫時喚醒。”

“暫時?”淬著冰一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是、是的,隻是暫時……但或許夫人醒過來之後,我們能再找一找問題所在。”

“要怎麼做?”

“再重複一遍儀式最開始的步驟。”

話音剛落,守在少女身旁的高大身影已經毫不猶豫地拿起了放在一邊的銀匕首,乾脆利落地刺破了心臟的位置。

純血種血液的氣味霎那間散開,捧著手卷的血族不堪重負地跪倒在地,蜷縮著才克製住隨之被誘發的渴血衝動。

血順著刀刃滴落到少女唇中央,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同海妖念著咒語,被無形的海浪推散在大廳的每個角落。

念完最後一個音節,蓋瑟緊緊地盯著身下躺著的人。

Celia……

他無意識地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

從幾年前他被帶回賽克斯提亞覺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轉變她,讓她繼續隻屬於自己,永遠陪伴自己。

這種念頭讓他發現她成為獵人時空前憤怒,但除了讓她重新站在自己身邊,他也從沒有過彆的念頭——直到如願以償,至少在月圓前他是這樣以為的。

他會因此滿意而愉悅,卻從沒有設想過她離開自己這種可能。

正因為沒有設想過,這種可能真正發生時才讓他格外狼狽不堪。

失去?

失去她,那麼永生隻會剩下令人厭惡的孤寂和麻木,無趣且空洞至極。

那麼,這種可笑的狼狽被人們定義為什麼?

蓋瑟想到那個詞語,眼瞳中的血色在沉寂中翻湧著。

在短時間內接連兩次刺破心臟處放出血液不僅會讓傷口更難愈合,還會使血族陷入虛弱。

但是現在他根本無暇顧及傷口。

——他看著滴落的血液沿著少女的唇縫流淌進去。

忽然間,緊閉著的眼睫微微顫動幾下。

“Celia?”他目光一凝。

鐘虞有點吃力地睜開眼,視野中驀地闖進一片墜滿淡淡流光的金色。

她身體反應快過思緒,“哥哥……”

剛才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她反常地沒有回到虛擬空間,而是真正地失去了所有意識。

怎麼回事?

“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有氣無力地開口。

剛說完,脖子上忽然傳來一陣疼痛,像是有一條細而結實的繩索緊緊地勒住了她。

鐘虞本能地仰了仰頭,接著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她的脖子上流了下去。

“Celia——”

高大的身影彎下腰半跪在床邊,將她抱在了懷裡。

“那是什麼……”剛問出口,她變得遲鈍的嗅覺終於捕捉到了空氣中的氣味,她頓了頓,有些遲疑,“是血,對嗎?”

脖子上的血……讓她想到了剛消失不久的那條血線,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滿月似乎也成了不詳的預兆。

“哥哥,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血線重現,儀式失敗了。”頭頂落下的嗓音格外僵硬。

“失敗?”鐘虞一愣,“今晚是月圓,所以,我會死嗎?”

“不會。”

長指抹過她頸側,男人垂著眼,唇線與下頜線緊繃,指尖似乎克製著力氣。

鐘虞心裡也有些著急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生到這一步,她已經沒有慢慢攻克蓋瑟的時間了。

她用了力氣抬起手臂,抓住對方的手腕。

“Gaiser.”

蓋瑟驀地抬起眼,猩紅的眼瞳中壓抑著的焦灼與恐慌無處遁形。

和之前轉變失敗時的樣子很像,但又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鐘虞心裡的焦急稍微平息了些。

“問題出在哪裡?”她問。

房間裡有另一道聲音回答她:“排除了一切因素,完全找不到任何問題……夫人,您在獲得阿爾莎諒解時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鐘虞緩緩搖頭,“沒有。”

房間裡陷入死寂。

“如果找不到辦法,那我還剩多少時間?”

“黎明之前,在月圓的最後時刻,將會……流儘所有主人喂食給你的純血種血液,並死去。”

“還有一個晚上啊……”她喃喃。

“閉嘴,Celia。”蓋瑟忽然粗暴地打斷她,手掌以一種克製的力道托著她的臉,“看著我……不止今晚,今晚隻是永遠的開始,你懂嗎?我已經派人趕往賽克斯提亞,他會以最快速度帶著阿爾莎返回。”

永遠從今晚開始。

鐘虞忽然想到了那句話,然後望著他笑了笑,輕聲念出來:“Remembertonight......forit’sthebeginningofforever.”

記住今晚,因為永遠從今晚開始。

她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另一個人,但是這句話的確格外符合眼下的情形,所以下意識脫口而出。

金發滑落到她臉側,蓋瑟低頭抵住她額頭。

“一定會有辦法的,Celia,”陰影沒能覆蓋他紅寶石一樣的眼瞳,反而更加灼灼,“我說過,我一定要如願以償。”

鐘虞看著他半晌,然後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我不想待在這裡等了,哥哥,你帶我去山頂吧,我想等黎明。”

蓋瑟心臟處忽然一陣劇烈的抽痛,他麵不改色地吻在眼前顫巍巍的眼睫上。

“好。”

他將人打橫抱起,經過跪地的那個血族時冷冷開口:“繼續想辦法,黎明之前必須找出來。”

血族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黎明前往返德溫特裡與賽克斯提亞。所以將一切希望放在沃倫與阿爾莎身上,注定是徒勞的。

想到這一點,他心裡隻剩撕碎一切、殺戮一切的衝動,似乎隻有血腥才能平息一切,才能麻木這種無能為力的憤怒與恐慌。

但他懷裡還抱著一具脆弱的身軀,一切暴虐與殺戮都消弭於此。

“等等。”鐘虞忽然扯住蓋瑟的鬥篷,她垂眸,目光落在那個血族麵前的手卷上,“那是什麼?”

“上麵記載著儀式的方法,隻不過不夠全麵。”對方答。

“我想看一看。”

對方立刻將手卷遞了過來。

鐘虞瀏覽一遍,的確像之前說的,沒有什麼遺漏的步驟。然而她視線忽然凝聚在某個詞語上。

愛人?心意相通者?

她和蓋瑟現在這樣,算達成了這種“角色”的條件嗎?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會不會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

“Celia?”

“我們走吧。”她放下手卷。

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她明顯感覺到蓋瑟抱住她的手又加重了力氣,房間裡的氛圍頓時沉悶起來。

像是在期待她能給出什麼好的回答,但最終希望落空了。

很快,蓋瑟抱著她去了山頂。

夜風非常冷,但是這樣的冷碰上同樣低溫且不畏懼嚴寒的吸血鬼,就隻剩下吹拂過的觸感。

鐘虞靠在身後男人的懷中。

不時就會有血液從她頸間溢出,蓋瑟總是第一時間伸手去拭掉,力道卻一次比一次失控,指尖也一次比一次顫抖。

他忽然將手腕湊到唇邊狠狠咬下去,等血液流出後把傷口緊緊抵住她的嘴唇。

“喝下去。”

“沒用的,哥哥。”

“閉嘴,我讓你喝下去!”

鐘虞隻好試著吞咽,但是顯然她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接收這些血液了。喉間的肌肉變得遲緩,這個動作對她來說很快艱難到無法完成。

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Celia……”最終他埋首在她肩上,咬著牙從唇間念出她的名字。

憤怒和焦灼都想不堪重負似的大廈轟然倒塌,他企圖用惡狠狠的語氣掩蓋住漸漸攀升的不知所措。

像是被不斷溢出的血液擊敗了。

“哥哥。”

“我恨你,Celia,你騙我,永恒對你來說隻是個謊言。”

夜風吹散少女輕緩的嗓音。

“我很抱歉,哥哥。”

她沒有辯解,安撫地將一切攬成自己的錯誤。

“我要的不是道歉,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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