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時知道的?如何知道的?!”
似是知道他無事, 巨大的黑貓不答, 腦袋往上一揚, 看著石洞上方裝傻充愣。
“喂,你彆裝傻,快回……”流玉從他的肚皮上爬到胸口, 打算問清楚,要是他還不答, 就扯扯他的胡子,誰想話還沒說完, 眼角卻突地督見山洞外的一抹雪白色。
那是個一襲雪色的仙子, 佇立在山洞外的絕壁前, 金色的陽光在她墨黑色的發上淡淡地鍍了一層,而她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遠方的山脈, 神色十分寂寥。
流玉:“伏霜淩?她怎麼會在這裡。”
妄幽終於理他了:“你可是仙界的仙尊,你露麵了, 她怎麼可能不在這裡。”
流玉得先做正事:“莫若言呢。”
妄幽:“被我拍了一掌,傷的不輕。逃走了。”
流玉:“誒, 我方才昏迷的時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妄幽:“什麼?”
流玉:“我看到,莫若言的記憶。”
“伏霜淩被毀, 是她做的。”
“但她也曾把伏霜淩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惜在一些誘惑前, 她沒能堅持守護住自己最需要的。”
流玉將自己看到的和妄幽複述一遍後, 淡淡道:“我想, 在莫若言進入初陽穀後, 她也曾後悔過。”
但是,後悔已經沒用了。
世上有些東西,一旦當時放手,這輩子就再也抓不住了。
最後,流玉想和伏霜淩談談。
兩人一同去到一處滿是桃花的山穀。桃花,有人說這是這種愛熱鬨的花。
可是仔細想想,桃花說不定是種很寂寞,很淒美的花。
因為桃花代表愛情,但世俗的愛情,哪怕兩人最終白首到老,也有一方會先行離去。
伏霜淩微微欠了欠身子,她抬起頭,看著如火如荼,壯烈又淒美的桃花:“仙尊。您知道嗎,從小我就聽說過您。”
“他們都說,我也能像您一樣飛升,成為仙界的一位仙尊。”
她的聲音很輕:“可是,我卻被困在這裡,整整三百年……”
流玉覺得伏霜淩應該是有所覺悟了,否則她不會將自己和另外兩人的故事重複一遍。
伏霜淩:“她們那樣對我,我很心痛。可是一想起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又會想,能不能……能不能再回到那個時候。”
“曾經我是個很孤獨的人,伴隨我的隻有一把劍,和一把拂塵。我就算站在實力的巔峰,權力、勢力、還是金錢我都有。可是回頭看看,我隻有一個人。”
“我曾穿梭在人流中,看過無數人的笑臉。我曾坐於高台上,看過無數人與好友做遊戲的身影。修煉,苦修便好,可是這個世界,我容不進去。”
是啊,伏霜淩是注定要飛升的。
當所有人都知道你必定要做成某件事時,他們就會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人是群體的,在群體中是個特殊的存在,並不是個好事。
流玉也曾和她一樣,融不進這個世界中。
所以,流玉從一開始聽到她的故事,就對她有一絲好感——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止我一個人經曆過這些。
但是,哪怕曾經的記憶有多痛苦,或者有多美好,伏霜淩都不能在沉溺於過去。
於是,流玉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恨她們嗎。”
伏霜淩道:“恨。但每次我一閉眼,都能看到我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光。”
流玉:“可你需知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
流玉:“三百年了,你不妨靜下心去想一想,這些年你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還有,問自己一句,值得嗎。”
此話一出,天地悄靜。
空中滿是碎落的花瓣,像極了墜落的花瓣,淒豔極了。
伏霜淩,真真是個驕傲的女子。
她望著頭頂的落花,縱使眼眶濕潤極了,也絕不允許一滴淚滑落下來:“這場桃花雨,好像當年我和浣玉初見時的場景一樣。”
“桃花真是一種寂寞的花,而我……”
“當然……當然,是不值得的……”
·
“人呢?”
“走了。”
“走了?走到哪裡去了?”
“她用幾年的時間記住兩個人,後麵用了三百年也沒能忘記。莫若言成了怨蠱,沒救了。而浣玉……三百年了,聽說她的修為並不好,說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三個好友如今隻剩下她一個,是時候親手做個了結了。”
蘇星然愣了愣,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了,忙問流玉:“不對呀師叔祖,可是這次,這次仙門眾人接到苗疆的消息,正是以浣玉的名義呀!她怎麼會不在世了呢?”
流玉道:“用她的名義,隻是為了讓眾人相信,可這並不代表她還活著。”
洛寒江手指一曲,臉色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