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妄幽還是意料之中的不說話。
任憑流玉怎樣問, 他一張嘴都閉得緊緊的, 到底如何認出, 何時認出他就是死活不說。
其實事已至此,流玉真正想問他的,根本不是他何時認出,如何認出,因為這些都不重要。他真正想問妄幽的是:你,是不是喜歡我?
但很顯然,流玉一則有些不好意思問,萬一是他搞錯了, 那豈不是很尷尬?二則,妄幽這個人, 死要麵子活受罪, 不管他究竟喜不喜歡流玉, 他一定會咬死一句話——你瘋了嗎?!本尊喜歡你?怎麼可能!!
是以,流玉幾番沉思,還是決定再看看。
所有的事暫且結束, 流玉難得有寧靜的時候。洛寒江, 沈鋅怡三個小輩圍在他的身邊,七嘴八舌地說著一些俏皮話。
不過, 他們都不是小孩了。流玉為何下來, 又為何去了九黎族, 他們一字不問, 隻好奇一件事:“師叔祖,您和妄幽將軍不是死對頭嗎?為何,他就算知道您的身份,也依然對您那麼好?”
妄幽對流玉的好,隻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實在太好了。好到無微不至,好到事事都替他想到了。
早晨流玉還未醒,妄幽就做好早飯,端著跑到他門外,等著他醒來。他時間算的剛剛好,流玉起床,洗漱結束,飯菜不燙不冷,溫度口感恰到好處。
流玉舉頭看一眼藏在窗外的某人,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溫柔了不少,衝淡了平日那股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冰冷距離。
“曾經……我與他確實是,可是如今,應該……不是了吧。”
他和妄幽到底是什麼關係,莫說是現在,就是當年在流玉不討厭他後,流玉也說不清楚。敵人?他在心中並不讚同這個說法。朋友?可兩人從前一見麵就大打出手,一句話都沒好好說過,所以這種說法也不正確。
思來想去,六界人人都說他們是對死對頭,總有一方不遠千裡的要去找另一方的麻煩,恨不得時時刻刻纏著對方,又恨不得時時刻刻遠離對方,雖然矛盾,卻意外的適合他們。
蘇星然說話爽直,有些不經大腦,蹦出一句:“師叔祖和妄幽將軍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流玉微微一愣,沈鋅怡和洛寒江兩人忙用手拐杵了蘇星然一下。
……
……
在流玉心裡,浣玉是一定不在世了。
但他心中稍稍有點疑惑,那日在牢房裡看到的那個苗疆女子又是怎麼回事。流玉在莫若言的記憶中見到過浣玉的容貌,在牢房中見到的女子,雖不如浣玉漂亮,眉目間卻依稀和她有些相似。
而她出現在那,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
直到突然有一天,這位苗疆女子找到了流玉,這下子所有剩下的疑惑,終於全都解釋清楚了。
這位女子自稱名叫冬暮。
流玉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冬暮的中原話說的不太好,她對流玉行了一個禮,從懷中取出一塊半圓形的玉佩。
流玉不解:“這是何意。”
冬暮道:“這是我祖母的東西。祖母這輩子,活的十分幸福,有兄父的寵愛,有祖父的一世鐘情。可聽人們說,她仙逝之前的最後一刻,卻不停地念叨著一位女子的名字。”
流玉:“你祖母是——”
冬暮:“浣玉。”
“祖母這一輩子,一直內疚於一個人。她活著的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親口對那人說一聲對不起,並歸還這塊美玉。這塊玉,是三百多年前,由伏霜淩前輩得到的一塊驚世美玉雕刻而成的。”
“據說這塊玉當年被一分為二,一塊給了祖母,取名結緣。一塊在伏霜淩前輩那,取名難絕。倘若兩塊玉何在一起成為一塊玉,便叫持花夢。昔年,祖母和伏霜淩前輩在桃花林中相遇,從此有了這段緣分,兩人曾經約定,倘若有一方毀約,就將那半玉佩歸還。”
“祖母自知早不配擁有那半玉佩,所以她最終的遺願就是歸還玉佩,對她負了的人,說聲對不起。仙尊,那日你們的對話,我悄悄聽到了一點,所以您的身份被我知道了。伏霜淩前輩沒飛升時,這塊玉在我們苗疆之人的手中傳了幾代,一直找不到機會歸還,如今她飛升了,就更加沒機會,所以我懇求您,懇求您將這塊玉轉交給伏霜淩前輩,可以嗎?”
流玉接過玉佩,見玉佩上的桃花雕刻的十分精致,小小一塊握在掌中微微生出一絲暖意:“她當年為何不親自去呢,道歉和歸還意義深刻的東西,還是本人去的好。”
冬暮道:“她不敢去。也沒臉去。”
流玉睫毛微顫:“我見你那日進了石牢中,難道是前來歸還玉佩的?”
冬暮搖搖頭:“伏霜淩前輩從不下山,我那天來石牢中,其實是來監視莫若言,若她開始傷人,就向天發出信號,我們苗疆的修士就會來救人。那些人中有殘雪宮的人,祖母欠她的太多了,能彌補一點是一點。”
流玉終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答應替他們歸還玉佩,再替浣玉說一句來遲三百年的對不起。
妄幽翻著白眼,氣衝衝地道:“你管他們做什麼,如果是我,死都不會替浣玉歸還這塊玉,就是她死了,我也不會叫她瞑目,活該帶著內疚永生永世的難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