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大,對方的頭發已經乾了,身上的衣服也乾得差不多了。
他雙手自然搭在膝蓋處,半支著一條長腿,看著前方,應該是在思索如何離開崖底。
沈澤蘭給火上烤著的兔肉翻了個身,道:
“唯一一條離開此地的路,被一條河流霸占了。河流湍急,暗潮湧動,我也不知道裡麵有沒有東西。”
“你體內毫無靈力,在攢足靈力前,最好不要嘗試通過河流離開此地。”
謝陽曜道:“蘭道友,你是為何會到此地?”
沈澤蘭淡淡道:“雨夜趕路,不甚從崖上跌落於此。”
見對方露出詫異的神情,轉移話題,道,“此處名叫百眼鬼崖,據說崖底有百眼鬼,不過跌落此地數日,也沒有看到什麼百眼鬼,應該隻是謠傳。”
謝陽曜聞言,擰起眉頭,目光微沉。
沈澤蘭道:“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友姓甚名誰。”
謝陽曜鬆開眉頭,坐到沈澤蘭對麵,道:“姓姚,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叫姚五。”
沈澤蘭心道,便知這青年不是謝bking。
劇烈的火焰很快烤焦直接接觸火焰的那麵兔肉,他將兔肉又翻了個麵,道:“這樣說來,你家裡人還挺多。”
謝陽曜撫平衣服破損處,黑色眼睛被火光照得異常明亮,他額角有些汗水,微微一撩,道:“家中人確實多,我都記不清哪些兄弟姐妹的名字。”
看來對方出生於世家。
世家多為人口眾多的大家族,枝繁葉茂,記不清族中兄弟姐妹的名字,再正常不過。
沈澤蘭輕聲道:“方才與姚道友所說之事,考慮得如何了?”
謝陽曜頓住,他離火堆遠了些,準確來說,是離沈澤蘭遠了些。
“蘭道友,我確實不能做你男朋友。你換個要求可好?奇珍異寶,門派推薦,皆可。”
話音剛落。
木刀刺穿兔皮,插於地麵,直挺挺立著。
沈澤蘭笑意不達眼底,長長的睫毛像懸著寒光的利刃,他道:“姚道友,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個道理你不懂嗎?我救你,單純就是看上你,你若不同意,可以將我的恩情原樣還我。”
恩情得了,如何原樣還?
要他再次身受重傷,陷於囹圄?
謝陽曜抿直唇線,顯出幾分冷漠。
沈澤蘭本來也不想直接咄咄逼人,然而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
他體內寒氣逐日增加,若是走溫和追求路線,一步步慢慢來,成功還好,不成功,便是白白浪費時間,增添痛苦,說不定人也跑了。
對方現下沒有靈力傍身,一旦攢夠靈力,離開此地。
天壤之彆的身份地位,很有可能讓他再也沒有機會接近對方,與其雙修。
沈澤蘭本就是帶著目的救他,也不懼做個惡人。
至於對方恢複些靈力,介於出不去百眼鬼崖,又壓他一籌的情況下,會如何對他,他暫且沒想過。
這也不急,有的是時間想,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場麵僵住了。
沈澤蘭隻當沒發覺僵住了,他繼續烤兔肉。
兔肉很快冒出油水,油水滴入火堆,火焰猛地往上竄,肉香裹挾著一股獨特的草木清香寧繞於鼻尖,勾得人食欲大增。
沈澤蘭翻了又翻兔肉,將兔肉外表烤地焦脆,才滅了火。
撕下一隻兔腿,他遞給一言不發的青年,垂眼笑道:“姚五,嘗嘗?可惜崖下沒有調料,不然肯定好吃。”
謝陽曜站起身,走到太陽底下,撩起外衣,道:“已辟穀,不需要。”
“大熊貓”生氣了。
沈澤蘭收回了手,將其它烤好的兔肉放在乾淨的嫩芭蕉葉上,慢條斯理地吃撕給姚五的兔腿。
雖然是第一次烤,但烤得恰到好處,外酥裡嫩,除了沒有鹽,完美。
謝陽曜穿上外衣,他微微側頭,看向沈澤蘭。
樹木纏繞著藤蔓,茂盛如華蓋,沈澤蘭坐於綠蔭下,推開沉靜的氣息。
這崖底本來陰森,因著他,構成一張極其絢麗的畫麵。
長得這麼好看的人,為何非要如此?
謝陽曜邁腿走了。
沈澤蘭抬頭看向他的背影,僅僅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反正出不去,隻要在崖底,待在哪裡,他都能用尋人術找到。
沈澤蘭如此想著,不緊不慢繼續吃自己兔肉。
他本來胃口就小,加之感冒了,並未吃多少,便夠了。
剩餘許多兔肉,沈澤蘭用嫩芭蕉葉包起,再用靈力封好,如此能在高溫天氣,保存兩天。
做完這一切,沈澤蘭看了看日頭,還很早。
第一次發現姚五起火,便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沈澤蘭回想到,不過姚五醒來,便沒有起火了。
或許他隻有昏迷才會起火。
沈澤蘭往後挪了挪芭蕉葉,靠在樹乾上休憩。
今日不舒服,他不想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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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陽曜雖然沒有靈力傍身,但長年累月的淬煉,使得他體能格外好,快跑加快走,天黑時,便走完大半個崖底。
考慮到天黑了,不安全,他折回原處。
此地沒有燈光,到處黑壓壓一片。
謝陽曜聽到細細碎碎的痛苦喘息聲,聽聲音,是蘭黛。
他猶豫了一下,摸索著來到樹前,半蹲下,伸手去碰對麵。
“蘭道友,你怎麼了?”
隔著薄薄的衣服,他碰到一片冰涼,這冰涼帶著明顯的寒氣,若非他特殊體質,此刻已然被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