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請,實在是因為我太窮了。
上大學後,叔叔似乎忘記了有我這麼個人的存在,從來沒給我打過錢。我的生活費全靠爺爺省吃儉用,再加上我微薄的兼職收入,勉強夠我活著而已。
每當蕭柯忘記給我轉飯錢時,我就會餓自己一頓,以此保持支出平衡。
她們總是羨慕我身量纖細,卻不知道我這是餓瘦的。
白倩雯不懂我心裡的那些七彎八繞,隻是死死地纏著我,抱著我的手臂撒嬌,那勁頭,仿佛誓死要從我身上得到點什麼,不然她是不會放棄的。
我最終無奈妥協。
我把飯卡交給了她。
她打了一盆像小山似的菜回來,笑臉盈盈。
我隻看了一眼,就捂住胸口,肉疼得不行。
她點的儘是些大魚大肉,我從沒點過的菜。
有金黃的炸雞腿,色澤紅亮的紅燒肉,蓋滿了蒜蓉醬油的清蒸蝦,還有一條煎魚。
煎過的黃花魚表麵呈金黃色,卻不顯得乾,被油光染了層鮮亮,絲絲誘人的香味從改刀處散發出來,彌漫在空氣中,爭先恐後地鑽進我的鼻腔裡。
我不禁聯想到——“阿q說的油煎大頭魚,未莊是加半寸長的蔥葉,城裡卻加切細的蔥絲,到底是哪種更好吃呢?”
可惜,哪一種我都沒有吃過。
我沒有口福,好吃的東西總是離我很遠。
在叔叔家,我隻要多夾了兩塊肉,就會被嚴厲訓斥,他們說我自私,好東西不知道給堂弟留著。
為了沾上一點點肉味,我隻能裝作很愛吃菜湯拌飯,把那些菜羹下的湯汁一勺一勺地舀到飯裡。
這樣不用夾肉,飯粒也會變得有滋有味。
比光吃青菜要好多了。
我不愛吃青菜。
但是接下來的很多天,我都隻能吃青菜度日了。
“呀,不小心點多了,陳柳,不好意思啦。”白倩雯舉著筷子,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皮笑肉不笑道“沒事,你吃吧。”
她又問“你坐著乾嘛,不去打飯嗎?”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你吃吧,我不餓,我一會兒還有事。”
其實,哪裡有什麼事,我隻是不想讓她看到我眼巴巴地看著食物卻不能吃的樣子。我寧願一個人在角落裡,默默地忍受饑餓。
我走出食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我的身上。我抬頭看著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將饑餓感驅散。
我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我要到哪裡去。
寢室?不想回去。
自習室?沒帶書本紙筆。
圖書館?嗯,就這兒吧。
我決定好了方向,正欲動身時,突然被身後人喊住。
因為我已經兩個月沒聽到這個聲音了,乍然一聽竟沒聽出來是誰。
疑惑地轉過頭。
看清來人,我的眉毛控製不住地飛躍了起來。
居然是他!
鄧君竹站在我身後兩米處,穿著一件寬鬆的無袖t恤,寬肩窄腰,胳膊肌肉線條分明。
他看到我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尋思半晌,隻吐出幾個字“吃了嗎?”
我下意識撒謊“吃了。”
他身姿筆挺,目光直直,在這樣的注視下,我突然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他點頭,摸了摸鼻梁。
我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