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後,我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我打人,你不罵我?”
“為什麼要罵你?”他一聲輕笑。
然後說“我隻是覺得欣慰,你現在終於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
我糾正他“我沒有保護自己,我保護的是桂桂。”
他揉亂了我的頭發“你說是就是吧。”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
我之所以會為今晚這個舉動感到如此高興,不光是因為我擋在了桂桂麵前,更是因為自己擋在了昔日的陳柳麵前。
愛,會讓人產生無與倫比的勇氣。
在我還沒看懂我自己的時候,他一眼就看穿了我。
我一直覺得,我們倆都挺反差的。
他表麵看似桀驁,其實內心純白公正得像個天使。
而我表麵看似乖覺,實則內裡住著一個陰暗瘋批。
我們真是絕配。
有一次我們出去玩的時候,他不慎被車撞倒,倒在血泊裡,手臂上劃了一道很長很長的口子,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我衝肇事司機發火,對他上手,對他破口大罵,用我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
許是我的模樣太過猙獰可怖,竟把對方的小孩嚇得哇哇大哭。
我絲毫沒有憐憫之心,蹲下身,用外套把鄧君竹的手臂包起來,然後跑到馬路對麵的診所去買紗布,順便把店裡的老醫師也拖了過來。
目光穿過川流不息的車輛,我看見鄧君竹用完好的那隻手,從兜裡掏出一根棒棒糖哄那個小孩。
車窗玻璃的反光有些刺眼,視線不禁變得模糊。
我造的業,他在替我還。
聖父啊聖父,你見證過世間的汙濁,人心的卑劣,你卻依舊願意度化世人,度化我嗎?
如果說之前我對他隻是衝動和喜歡,那在這一刻,這份洶湧的喜歡則轉化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愛。
去醫院的路上,他一直安慰我說沒事,我點頭說我知道你沒事,你肯定沒事。
然後緊緊牽著他的手不放,手心黏膩,分不出是誰的汗。
在醫院處理完傷口後,回到家裡,我硬著頭皮扒開鄧君竹的衣服,看到他的身體上全是淤青,忍不住又掉淚了。
“不疼,不疼。”他在我耳邊一句句重複,溫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我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我的心好疼啊。
是不是我們倆根本就不配。
是不是太過卑劣的我,惹怒了上天,所以要將報應降臨到他身上。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動手,不該開口罵人,我願意永遠做一個唯唯諾諾的陳柳。
隻要能換他安然無恙。
不久後,一學期結束,寒假來臨,儘管我們都不舍,但終究要分道揚鑣。
他的車票比我早,我送他去車站。
他要提行李,沒辦法牽我的手,我就一路拽著他的衣角。
到了安檢口,不得不放手了,我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隻憋出來一句話“你要保重啊。”
他怔怔地點頭,神色有些迷惘。
回到家後,他反複琢磨,越琢磨越覺得我這話不對味。
於是隔天,他就買了去到我家鄉的機票。
我正在家裡洗碗,收到他從機場打來的視頻時,整個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