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提起指尖,捋過少女的鬢角。
“……答應我。”
子夜心口像被狠狠燙到了。肩頭一聳,哭得更厲害了。
長這麼大,總覺著這具不死之身比糞土還要低賤。
管它活過十年八年,還是死過百遍千遍,統統都隻是為了還債。
年少修煉時,師尊看見自己死了,都懶得回頭多望一眼。
等自己活轉過來,還要以功力太差為由,責罰自己上雪峰麵壁,苦修個七天七夜。
至於芸芸世人……更不曉得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這一輩子慘慘碌碌,死死生生,又有哪個會在乎呢?
可偏偏……
被這蠢女人在乎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
一定是……
一定是又在圖謀不軌,故意說些甜言蜜語,來討我的好。
哼,我才不稀罕!
子夜用力吞下了哭腔。
“你能不能先放開手?”
賭氣說著,她小心伸足試探,想看看還能不能在石壁上行走。
蕭凰稍稍鬆開了臂膀,子夜頓覺身子一沉,足底滑溜得不行,周身一晃,又是一陣膽戰心驚。
蕭凰見狀,連忙扶住子夜,無奈搖了搖頭:“好像不能。”
嘴上說著無奈,眼底卻藏足了幸災樂禍。
她不再多言,躬下身去,左臂緊托少女的背脊,右臂則兜住她的膝彎,一下子打橫抱了起來。
“你——”
子夜全無反抗之力,就這麼被這蠢女人……徹徹底底抱在了懷裡。
徹徹底底地,沉淪在這一彎暖香裡。
蕭凰上前兩步,腳邊正是嵌在石壁裡的金刀。黑靴一磕,金刀應聲彈起,半空裡轉了兩圈,霍一聲穩穩紮進刀鞘。
“怎麼走?”
抬頭望向高處的雲海,餘下不過百步的距離。
“……直走,跳進去。”
子夜壓低眉目,睫毛還勾著殘淚。就任由蕭凰這樣抱著,一步步走近深沉的雲海。
不知是四象歸了位,身子太過沉重,還是這女人懷裡致命的溫存,讓她徹底放棄了掙紮的打算。
懷抱裡,她與她那樣近,近的能看清她玉頸上的美人筋,聞見她香熱沉勻的一呼一吸。
子夜抬起手,好想攬住她的脖頸。
然而……
自己又怎配得上呢。
這樣剔透的笑容,這樣溫暖的懷抱……
又怎能屬於一條鬼胎厄命呢。
胡思亂想著,終是黯然垂下了手。
“子夜。”快到山崖儘處,蕭凰柔聲一喚。
“嗯。”子夜的聲音很薄,仿佛一碰就碎。
“你問過我,我幫你救朱公子,到底想要什麼。”
“說。”子夜苦澀一應,心想她多半又要追問傻妞兒的下落。
“我想你陪我看一場日暮。”蕭凰的聲音極是溫軟,還透著一絲求懇,“就一次,好不好?”
子夜怔了一下。
一時間,心裡湧現了好多個念頭,差點要脫口問出來。
比如:“你怎不讓溫姑娘陪你去?”
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忍住了,隻輕輕一點頭:“好。”
她看到蕭凰彎起了唇角,萬般欣喜一笑間,遠勝過夕陽無限好。
緊接著,便聽得疾風颯颯,二人一齊躍入雲海。滿眼裡深藍天旋地轉,分不清是水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