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太大, 他們返程才走了一半,天就黑了,葉安歌沒料到會花費這麼長的時間,竟然沒帶手電筒。手機的燈也維持不了多久,樹林裡還沒有信號,他們無法打電話向外界求援。
“隻能現在這兒待一晚上了。”葉安歌對傅驍說。
傅驍點點頭:“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野獸。”
晚上寒風呼嘯,樹林裡感覺隻有十度左右,明明白天還烈日炎炎,這個時候葉安歌才覺得現在已經是秋天了。
一層薄毯是不足夠取暖的。
葉安歌說:“我們要生火,你帶打火機了嗎?”
傅驍:“……我煙癮不重,這次出來沒帶。”
很好,沒有火種, 所以在野外的時候,身邊有個一掏褲兜就有打火機的老煙槍是多麼重要啊!
葉安歌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 遞給傅驍:“幫我拿一下,我去找工具。”
傅驍驚詫:“找工具生火?”
葉安歌就著燈光在周圍尋找:“對, 火可以維持我們的體溫, 嚇退一大半野獸。”
她要尋找的是乾燥的木頭,還有能搓成繩子的樹皮, 以及引火的火絨。
弓型的木頭兩段纏上繩子, 就變成了用於生火的弓,還要一根細一些的木棍,弓會帶動這跟木棍在選好的乾燥木頭上鑽出星火。
其實也就是鑽木取火的升級版,隻是更省體力, 也不會讓手受不了。
沒有老繭的手想要光靠鑽木來去火,其難度之大,葉安歌甚至都不覺得自己能坐到。
選一塊扁平些的石頭按在木棍上,再前後拉動弓,繩子會帶著木棍在木頭上轉動。
葉安歌給傅驍演示了一邊。
傅驍驚了:“你是從哪兒學到這些的?部隊?”
葉安歌笑道:“不是。”
她那時候從目標那邊救出了一個老教授,在歐洲一塊鳥不拉屎的原始森林裡,老教授太老了,他除了走動和說話,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
當時的葉安歌必須肩負起讓他們兩個活下去,撐到組織來救他們的時候。
好在老教授雖然沒有實際經驗,但是看過不少書,他說,葉安歌嘗試,竟然也活了下來。
嗯……不過被救回去的時候,兩個人都快變得跟野人一樣了。
他們沒有煮水的容器,找到了可以盛水的樹木之後,就把燒成碳的木頭丟進去,水很快就會沸騰。
天天喝冷水也不是辦法,隻是這樣弄出來的水看起來很臟,味道也不太好。
可是這種方法是可行的,而且那些黑灰並不臟,要知道古代的時候,草木灰還能用來治病。
葉安歌還自己做了一把弓箭,到處放陷阱,偶爾也能抓到一些能吃的小動物。
比如說鳥,或者是野兔,有一次還抓到了一隻野雞。
沒有鹽,直接烤過了也能吃,對於餓肚子的人來說,隻要有食物,味道怎樣根本不重要。
有一段時間找不到食物,他們就得靠葉安歌去抓蟋蟀來維持基本的生命。
被救回去之後,葉安歌之後的一個月都在暴飲暴食,她的朋友看見她的吃相,都說她看起來就像個餓死鬼,好像吃了這頓就沒下頓了一樣。
沒有長久餓過肚子的人,是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
就像是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能量在流失,而且流失的越來越快。
葉安歌拉累了,她衝傅驍說:“學會了嗎?”
傅驍點點頭:“大概吧。”
然後葉安歌鬆開了手,讓傅驍來替班。
她第一次生火的時候用了八個小時,幾乎一天的時間都耗費在這上麵了,然而還是沒能升起來,從開始嘗試生活到終於升起來,她用了三天的時間。
這三天她和老教授就是靠吃生肉活下來的。
後來她生火所需的時間越來越短,隻要找到合適的木頭和樹皮,一個小時就能升起來。
傅驍在那邊呼啦呼啦的做苦力。
葉安歌就在旁邊看著。
木頭冒煙了。
“冒煙了。”葉安歌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你慢慢把弓和棍子移開。”
木頭被鑽出了一個洞,裡麵有黑灰,黑灰中間冒著火星。
葉安歌把找好的火絨——也就是乾燥的乾草慢慢放上去,然後把火星倒在乾草上。
她跪在地上,用手把火絨舉高,嘴幾乎湊到了乾草上開始吹氣。
煙很快就冒的越來越多。
傅驍看著這樣的葉安歌,覺得要是在古代,他鐵定會以為她加入了拜月神教。
沒過多久,火燃起來了,葉安歌連忙把火絨放到地上,把找到的木頭放上去。
這下就安全多了。
在野外,沒什麼是比火源更重要的東西了。
火能帶來熱量,帶來光亮,也能震懾動物們。
傅驍坐在火堆旁邊:“葉安歌,我怎麼覺得你什麼都懂,什麼都會?”
葉安歌朝他笑,她看起來很放鬆,一點都不緊張,似乎有什麼一直壓著她的大石頭被挪開了:“不是我什麼都懂,隻是你不懂而已。”
傅驍自嘲地笑了笑:“你說的對。”
他現在大腦還是有點懵,他還在消化之前得到的信息。
葉安歌說:“你不用擔心。”
傅驍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葉安歌。
葉安歌搖搖頭:“你不會有事的。”
至少在葉安歌的猜測中,就算傅驍知道了一切應該也不會有事。
這個世界很奇怪,按道理來說,每個人都應該有既定的路線,如果過線,也會和她一樣受到某種奇怪的懲罰。
可是之前不管是江寒還是更早的男演員,都主動找了自己麻煩,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也改變了部分劇情。
但是世界並沒有給懲罰,給他們懲罰的是葉安歌自己。
她拖著下巴,這次告訴了傅驍,也是她在重新打算之後決定的,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慢慢試探和暗示了,而且她還想看看,這次又會給她什麼樣的懲罰。
傅驍沒太明白葉安歌的話,他還在想這件事:“會不會像電視劇裡一樣,我們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葉安歌歎了口氣:“你的記憶完整嗎?”
傅驍臉色有些發白。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過得很慘,卻不記得這個慘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麵,是被父母虐待還是什麼?他根本就不記得了,但是在此之前他卻沒有半點懷疑。
就像催眠一樣,有人給他下了強烈的暗示。
如果沒有契機,就永遠不會懷疑。
傅驍的臉在火光中就像鬼魂一樣蒼白,葉安歌就這麼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二十多年的世界觀,傅驍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怎麼發現的?”
葉安歌並沒有說出這是個世界,而是說:“我之前兜風的時候去過現在通往安林市的那條高速公路。”
“就是兩個月多前的事,那時候還是條小公路,並沒有高速公路的影子。”葉安歌說,“我看到一隻老鼠要通過城市邊境的時候,它的半截尾巴瞬間消失,隻留下一個焦黑的切口”
葉安歌說:“後來安林市出現了,再次過去的時候,高速公路出現了。”
“不管是什麼樣的科技,都不可能在半個月時間內修好那麼長的高速公路。”
傅驍:“我從來沒想過去邊境,從來沒有。”
葉安歌當然知道這一點,如果這些原住民會去邊界的話,估計早就發現不對了。
他們就像是被圈養的動物,隻能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
“我們能怎麼辦呢?”傅驍有些茫然,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在這一瞬間變得毫無意義,甚至覺得自己存在本身就沒有意義。
葉安歌靠在樹乾上,她抬頭看著被樹葉遮住一半的天空,語氣很輕鬆:“之前怎麼過的,現在還是怎麼做。”
“不過……”葉安歌朝傅驍眨眨眼睛,竟然有些俏皮的味道。
傅驍一愣:“怎麼?”
葉安歌:“你就不奇怪,為什麼安林市會突然出現?總要有什麼契機,這麼多年沒有改變,為什麼現在卻出現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傅驍低頭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說:“除非這個世界也遇到了什麼變數。”
是的,就像蝴蝶扇動的翅膀,隻要有了變數,變數就帶來變數。
新的事物會撼動舊的規則,這是永遠不可避免的。
葉安歌鬆了口氣,她就怕傅驍太蠢了,現在看來,傅驍確實是個還不錯的夥伴,至少腦子不蠢:“如果安林市可以出現的話,那是不是彆的城市也能出現?”
傅驍:“……還能這麼操作?”
“那些邊境會慢慢打開。”葉安歌,“如果地圖能全部完善,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傅驍明白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葉安歌:“……你想成為神?”
葉安歌:“……”
她說:“雖然你這個說法不太好聽,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她有了一個新的構想,如果她能填滿地圖,那她就比這個世界那股奇怪的力量能有決策權。她要爭奪這種決策權。
雖然還不能確定這種構想是對的,但是未嘗不能一試。
不過她在現實中應該已經死了,就算不死,最好也就是個植物人。
在這裡待一輩子,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反正在現實生活中,她在和人鬥,來到這裡,她就和天鬥。
傅驍看著葉安歌,她看上去那麼美,那麼強勢,但是她的胳膊如此細瘦,她的身體這麼脆弱,她那潔白纖細的脖子似乎隻要一用力就會斷。
可是此時此刻,她就如同馬上就要奔赴戰場的戰士,她的眼神中沒有驚恐和畏懼。
隻有麵對未知的激情,以及那無法形容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