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雲陽知府,蔣文正在好幾日前便收到朝中友人的消息,有位名叫黃永的監察禦史從奉天府回鄉養病。
也不知是否有其他緣故……
於是這些時日他便在府衙中等候,想套個消息。
畢竟按大興官場不成文的規定,凡低品階職官路過某地,一定要前去拜謁高品階職官,何況自己也算間接幫助過那黃家一把,沒讓手下人動手冒功。
可蔣文正在府衙等候多日,沒想到那黃永到雲陽後卻並沒有來府衙拜謁的意願,反而直接回桐鄉縣。
他堂堂正四品知府,真連在京七品官都不如?
蔣知府不自覺握緊手中筆杆,麵上晦暗不明,倏爾,將一切思緒按在心中。
“大人,需要小人去請黃禦史嗎?”
“滾。”蔣文正緩緩說道,眯起雙眼將黃永的名字記下,伏案繼續處理起府衙事宜。
既然那姓黃的如此不識趣,前些時日幫忙遞上去新織機的折子,如今朝廷賞賜已經下放,他就得好好規劃一下他的錢呢。
時值心宿在南,七月流火。
桐鄉縣一行馬車從東門進入,車聲轆轆,直至來到寫著黃府牌匾的大門前才停下。而其中坐著的,正是桐鄉黃家大房長子,都察院原在京正七品禦史,黃永。
“黃禦史,我等先在黃府待上兩日,再按照聖上命令,暗中潛入河西,搜查原禮部侍郎王承良在河西的勾結,如何?”奉命陪同黃永的皇帝親衛百戶趙成問道。
“我等都是為聖上做事,趙百戶所言我自然讚同。”黃永謹慎回道。
前不久太子私下找到他,說聖上希望他告病回鄉,然後暗中去河西調查剛被革職交由三司會審的王侍郎家,他自然不能拒絕,於是連夜便寫了折子遞上去。
聲稱自己不小心落水,以致驚駭過度,需靜養,請求聖上批準回鄉養病。
聖上果然批複,準予休假三月。
而暗中還派了由百戶趙成率領的十人親衛陪同,在保護自己的同時輔助調查河西王家及牽涉其中的河西官吏,隻是麵對著惡名在外的親衛軍,黃永到底是更加謹慎。
於是在回答完趙百戶問題,察覺已然到黃家後。
黃永便告辭先行下車。而從後麵馬車出來的,則是黃永在奉天府的家眷,為了更好地掩飾,黃永把家眷也一並帶回來了。
黃府之外。
房屋依舊是他當初走之前的那副模樣。
掩在街道喧鬨之中,正門是古樸的青瓦白牆,梁柱牆麵的少許彩畫早已斑駁,門口是兩樹文竹和石台,有一樹棠梨從牆內探出,遮擋住坐落其中的木樓飛閣。
而不遠處則是二弟分家後新修的院門。
兩處院門居中擺放著一石刻,這是當初分家時二叔刻意擺放在分界處的,說讓他們兄弟多看多讀,石刻上麵題著來自《鄭風》中的《揚之水》,如今刻字依然清晰可見。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誑女。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雖然此次回來另有目的,但黃永看向一牆之隔的弟弟家,心中喟然長歎,自上次一彆後,他已經幾年未曾回來,隻希望此次和二弟他們家好好談談,趁這個機會兩家重新修好。
“夫君,當初是不是我太咄咄逼人,才惹得妯娌不和,兄弟分家。”
有一婦人從後麵的馬車下來,帶著幾個孩子來到黃永旁邊,看著正看石刻的黃永,眉頭緊蹙,神色有些悔恨。
“宛娘,那不是你的錯,是老二他們太固執了。”黃永搖頭否認,抓緊夫人的手讓她寬心。
隨即遣人叩響大門。
不久。
“爹,娘,你們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來個消息,好讓兒子為爹娘接風洗塵。”爽朗聲音中滿是驚喜,緊接著有一人匆匆趕到。
說話的正是如今在黃府管事的黃永大兒子黃修齊。他在成親後便特地回原籍備考,準備寧北地區兩年後壬午年的鄉試,順道掌管府中事宜。
黃永目光掃過他回來的那輛馬車,低下聲音,說道:“這些不便與人說,你們隻管知道此次回來有要事,上麵表麵特地允許三月休假,其餘的不要多加打聽。”
“兒子明白了。”黃修齊鄭重回道。
他也在京生活過,懂得一些彎彎繞繞,隻是因為大興律法規定科舉生員必須回原籍考試,否則依冒籍處理,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