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這真的是鐵角獸的骨頭熬成的湯嗎?
明明以前他們也不是沒喝過……不,應該說肉湯他們經常喝,但那玩意兒根本沒什麼油花,也就比清水好一點點。
一時間,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溜聲。
叢容自己也許久沒聞到胡椒的味道,上一次喝胡椒豬肚湯仿佛還是上輩子的事情。
好吧,確實是上輩子,他都已經死過一次了。
叢容自嘲地笑笑,他用手術刀攪了攪沸騰的骨湯,又挑起一塊獸肚嘗了嘗。
因為沒放鹽,味道非常淡,但青胡椒的辛麻已經完全融入進去了,不僅祛除了鐵角獸本身的腥膻味,還讓獸肚變得更加鮮美。
叢容沒忍住,又吃了一塊。
咕嘟。
大力的,響亮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叢容下意識抬頭,十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叢容:……
幾分鐘後,石場上,火堆邊,奴隸們人手一碗熱騰騰的骨頭湯,叢容原本還想再給加點獸肚,被老莫攔住了:“大人,這是鴕和多虻獻給您的食物,能分到湯已經是我們的幸運了。”
老莫自己也沒要獸肚,其他奴隸紛紛表示老莫說得對,有湯喝他們就非常滿足了。
原始社會的奴隸其實相當一根筋,常年遭受壓迫和根深蒂固的尊卑觀念,讓他們把自己低到了泥土裡。
這讓作為現代人的叢容很不習慣,也很不舒服,並非出於同情或者憐憫,他感受不到這樣的情緒,隻是從小接受的平等教育讓他對階級分化深深抵觸和厭惡。
鐵角獸的肚非常大,叢容一個人幾餐都吃不完。雖然天氣涼了,但還沒到天寒地凍的時候,原始社會又沒冰箱,食物存放不了太久,叢容最後給鴕和多虻分了一些,剩下的則給了年紀小的孩子們。
“大人,為什麼他碗裡的獸肚比我們的多?”一名隻到叢容腰際的小奴隸指著炎朔疑惑地問,嚇得他爹狠狠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大人好心給你吃獸肚,你他娘的還嫌少?”
小奴隸抱著腦袋眼淚汪汪:“我沒嫌少,我就問一下。”
他真的隻是問一下,沒有奴隸會質疑叢大人的決定。大人說的,大人做的,那一定就是對的。
他想知道原因,這樣以後自己也能被大人另眼相待。
叢容看了眼身邊的炎朔,小孩仿佛沒聽到似的,乖乖抱著碗小口地喝湯,察覺到青年的視線,轉頭一笑,朝他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叢容:……
得了便宜還賣乖。
叢容在心裡哼了哼,嘴上卻道:“他剛才幫忙找乾草了,下次如果你也幫忙打下手,我肯定給得更多。”
“真的嗎?大人。”小奴隸眼睛倏地亮了,其他幾個孩子聞言頓時也都精神了。
“當然。”叢容笑道。
“大人,我會生火。”
“我能幫您刷鍋,大人!”
“我知道哪裡的乾草最多。”
“大人,我特彆能吃……”
小奴隸們七嘴八舌,炎朔坐在石頭上不屑地撇了撇嘴,幼稚。
青胡椒雖然比不上黑胡椒濃烈霸道,也不及白胡椒後勁綿長,但對第一次嘗到胡椒湯的原始人來說已經是前所未有的美味了。
“我敢打賭,就算是住在聖城裡的大人也不可能吃過用胡,胡椒熬製的湯。”老莫珍惜地把最後一口湯倒進嘴裡。
奴隸們一邊喝一邊燙得直吸氣,但全都舍不得停下來吹一吹,這湯實在太鮮美了!
有了聖主眷屬的身份,沒人質疑青年為什麼知道這種青色的果子叫胡椒,以及胡椒的用途,他們自動把它歸於聖主的恩賜,也省了叢容浪費口舌解釋。
這一晚,奴隸們都睡得格外踏實,他們感覺肚子裡暖洋洋的,仿佛即便凜冬真正來臨,但因為有了胡椒湯,也不會再像以往那麼難捱。
叢容背靠著洞壁,吃飽喝足的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一個暖烘烘的東西拱到身邊,毛絨絨的腦袋抵著青年的手臂。
“乾嘛?”叢容眼皮都懶得掀。
奴隸們敬畏叢大人,平時在洞穴裡,他自己一塊地方,剩下的人都在另一塊地方抱團取暖,沒有他的允許還敢蹭過來的隻有炎朔。
叢容天生怕冷,上輩子每當入冬都會把自己裹得像個球,叢氏夫婦曾一度懷疑他身體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炎朔則正好相反,仿佛一團熾熱的火,他也就不排斥和對方擠著睡覺。
“叢哥。”小孩湊得很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青年耳畔,讓他感覺有些癢。
叢容睜開眼睛,微微偏頭,拉開距離:“什麼事?”
炎朔垂眸,長而密的睫毛輕顫,顯得委屈巴巴:“為什麼夏犬幫你打下手,能分得比我多?”
夏犬就是之前提問的那個小奴隸。
叢容:……
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沒想太多,畢竟在他看來多一塊獸肚和少一塊獸肚沒什麼區彆,結果小崽子居然還記住了。
“叢哥,他們能幫你做的,我也能。”炎朔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黑長的眸子仿佛冰雪消融後的深潭,清淩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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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石部落第二次冬獵的時間定在十天後,而這一回,大部分奴隸都會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