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二爺就說:“天寶啊,用拖拉機打場,一個鐘頭6塊錢,兩三天打完,人也不忙啦,為種秋莊稼騰出了時間,節省了體力。再說,要是老天下起雨來,麥一捂,發黴,損失可就不是十塊二十塊的事啦。”
“現在用拖拉機打麥,也乾淨啊,省得有牛糞、牛尿。”大夯叔也感慨地說。
“就是,也省得一弄弄到天昏地暗,淨耽誤夜黑了睡覺!”老茂哥新娶了媳婦,老想著那事。
回想前兩年,說起用拖拉機打場,二爺就把眼一瞪罵道:“省的力氣,你往哪裡使?養的那老黃牛,你讓它吃白食!”
大夯叔也說:“就你們年輕人,有幾個錢,燒包嘞不知道自個姓啥啦,還去買脫粒機!”
兩相對比,可以看出,時代前進了,農民的觀念更新了,時間觀念也增強了。
但說起農民負擔問題,老茂哥便有些憤憤不平了:“去年,每人交售公糧90斤,按平價,抵農業稅、村組乾部的工資補助、公積金、公益金和提留款。今年麥子長得好了,每人一下交120斤,多了30斤,提高了三成多,這他娘的提的幅度也太大了吧!”
“是啊,今年畝產400斤左右,20%的收成都得交公糧了,負擔這麼重,這往後誰還願意種糧食呀!”大夯叔也不無憂慮地說。
為什麼提留會越來越高?李勃也走訪了幾個乾部群眾。
身為村支書的本家大叔訴苦說:“大侄子呀,提留款高是確實高了,可現在物價上漲了,辦點事不容易啊,花錢也多了,必要的吃喝招待也不能少,上邊來的哪個咱也不敢得罪啊!”
黑大爺對這種說法卻不買賬:“提留高了,但上交國家的農業稅一點沒長,這不明擺著是村組乾部落腰包啦!現在都興大吃二喝,自己不掏腰包,自然就把負擔轉嫁給群眾身上。還有,天寶你說,村裡要那麼多乾部乾啥,一下8個人,正好湊一桌,光這些人的補助一年就不少呢?”
李勃認為,儘管乾部群眾的認識莫衷一是,但要解決問題,還是要發展生產、廣開財源,儘量減輕農民負擔,還是有門路有潛力的。
拖拉機在麥場上轉圈打場,除了司機和一個站在撈石上平場的人以外,許多人都聚集在場邊的大泡桐樹下的陰涼地,談世事,話生活,其中一個熱點就是:外出務工與在家種地哪個好?
幾乎眾口一詞:在家種地確實不如外出務工。李鬆嶺就極讚成這種觀點:“出外做工,乾零活,可以逛逛大城市,見見世麵。種地現在太不合算,打的糧食越多,賠的越多。化肥、農藥、種子、農機什麼都漲價,唯獨糧食不漲價。搞養殖,飼料貴,也不劃算。外出打工雖然受苦,擔風險,不過,就是死在外邊,也比死在鍋台、地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