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心裡倒是有合適人選,但是區委和區政府老大都不說話,大家誰也不敢亂提,最後在隋書記建議下,大家一致同意,財政局的日常事務,由常務副區長葛寶玲先抓起來。
會議要討論的問題很多,包括跟敬德的合作之類的,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些議題在很短時間內就通過了。整個會議在十點半就結束了。
陳區長緊跟著隋書記,第二個走出了會議室,他對區黨委沒有任何的歸屬感,總是覺得區政府才是他該在的地方。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會好一點……他今天不是不想提名財政局局長的候選人,壓根兒是口袋裡就沒人,與其倉促提個名,倒還不如先擱置。等以後再說。
不得不說。孟誌新意外地馬失前蹄,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影響。
然而,就在他往外走的時候。聽到有人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發話了,這個聲音他並不陌生,是紀檢委書記陳鐵人。“今天的新華北報到了嗎?”
這貨可以說是整個北崇官場,除了前常務副趙海峰之外,對他敵意最深的,陳鐵人原本是惦記著北崇區長一職的,被外來的和尚搶了,心裡的不甘可想而知,但是陳太忠心裡禁不住暗歎——都是姓陳,你何苦為難本家?
所幸的是,陳區長在常委會裡還有個本家——宣教部長陳文選。陳部長發話了,“現在才十點半,新華北報都未必到了陽州……陳書記你怎麼這麼性急呢?”
這話裡也有話,暗指陳書記惦記某些不該惦記的東西,有點性急了,陳部長的命運,已經跟陳區長綁在了一起。自然是見不得陳書記如此張揚。
陳太忠上車之前,扭頭淡淡地掃一眼——我記住你了。
事實上,今天關心《新華北報》的人絕對不少,陳區長才回到區政府,廖大寶就將一份傳真件遞了過來。“頭兒,這是地電康總發過來的傳真。他要我儘快轉給您看。”
就是今天的《新華北報》,這時候沒什麼電子版,新華北報業在海角繞雲有印刷點,當天的報紙,七點鐘就能出現在朝田,不過陽州是歸恒北發行部的,總要到了下午才能看上報紙——若是歸到海角或者地北的話,上午也就能看到報紙了。
陳太忠沒把新華北報放在眼裡,但是也沒有輕視對方的念頭,於是結果傳真來,細細地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我說……不用這麼狠吧?”
報紙上報道了發生在北崇的強奸殺人案,並且刻意地指出,死者為“某電視台著名主播,麵容姣好”——這是新聞的賣點,大家最喜歡關心的,就是女主播了,哥們兒能理解。
女主播是死在床上,全身**——這個也能理解。
女主播橫死的房間,是某官員的私產,她跟該官員的關係,似乎有些曖昧——能理解,大家都喜歡這一口,彆寫得太劉備就行。
據知情人透露,女主播體內,有不止一個人的精、液,死狀甚慘——這個……是玄幻,還是少兒不宜的**故事?
然而,其中的一份體液,大致是出於另一個官員——有點煽情了哦。
然後,新華北報人做為中國的良心,不禁要問:這個可憐的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樁慘案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於說案件的元凶,那暫且不說,大家求的是真相,而不是表象。
一篇文章看下來,就是一個意思,這個案子很蹊蹺啊,這個女人,是死於意外的入室盜竊、強奸和殺人,還是另有說法,真的很難斷定——她跟兩個政府官員關係密切。
對於這些話,陳太忠表示淡定,新華北報一向就是這個調調,至於接下來新華北對北崇管理層的置疑,那更是再正常不過了——北崇是正在打算處理兩個犯事的官員,但是,這僅僅是兩個官員犯事那麼簡單嗎?
說來說去,新華北報是想把他這個區長,或者是隋彪這個區委書記拉下馬,甚至還有可能涉及到陽州市委書記李強,這並不奇怪,新華北的胃口,一向是很大的,他們希望自己的報導過處,市委書記、縣委書記躺倒一片——不如此,也就不能顯示出新華北報的威力。
依舊能理解!陳區長看著這篇有意刪減、刻意突出、惡意引導的報道,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什麼憤怒,看來哥們兒可以改名叫陳理解啦。
然而,有些事情,終歸是不能理解的。
陳區長一篇文章都要看完了,這才發現記者提到了犯罪嫌疑人,“據知情人士透露,犯罪嫌疑人表示並沒有殺人。他離開的時候,昏迷的女主播呼吸正常。”
總有一種創造力令人無語凝噎,果然不愧是《新華北報》!
陳太忠很無奈地放下了報紙,皺著眉頭發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孟誌新,他聲音低沉,“區長。冒昧打擾您一下。為了不給大家帶來麻煩,我想離開北崇一段時間,您看是否可行?”
這也是看了報紙了吧?陳區長也不答話。抽出一根煙來點上,新華北報的用心,真是無比的惡毒。他們要試圖引導讀者,認為這個女主播還可能是某個乾部所殺,這個乾部可能是某副區長,也可能是某局長——那可憐的嫌疑人,不過是政府推出來的替罪羊。
當然,兩者相較,孟誌新的嫌疑,要遠大於楊孟春,何霏身體裡有他的體液。至於楊局長,人家有不在場的證據——隻是存在買凶報複殺人的嫌疑,考慮到案發現場是楊局長名下的房產,這個嫌疑幾近於無。
但是對熟知案情的人來說,孟誌新的嫌疑也是幾近於無,彆的不說,隻憑他對麵鄰居的證詞。就知道案發之後,直到警察來,沒有人再進那個房間。
如果說孟區長是跟小偷一樣,是從窗戶裡跳進來的,好吧。這個可能是客觀存在的,但是……他為什麼不走正門呢?
若是當時何霏蘇醒了。從案發到警察來,這段時間她為什麼不整理衣服,不打電話求助?若是她沒醒,孟區長又有什麼動機,從窗戶上跳進來掐死她?
所以,從邏輯上講,孟誌新沒有作案嫌疑,遺憾的是邏輯不能拿來當證據,他並不能徹底洗刷自己的嫌疑,不過市局也好,北崇區也罷,都是有頭腦的人,沒人認為孟區長可能做這事。
可《新華北報》這麼一報道,情況就急轉直下,中國的良心拋出的陰謀論,真的是太刺激人的想象力了,權色交易、香豔、謀殺、替罪、詭異……這些元素糅合在一起,都夠寫一本流行了。
彆的不說,隻說陽州市局的警察們看了這報道,都得考慮隔三差五地叫孟誌新去報到——孟區長的嫌疑並未因報道而加重,但人言可畏吖。
正是因為如此,孟誌新想避一避風頭,還要跟陳區長打個招呼,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有非常端正的態度。
陳太忠沉吟好一陣,才淡淡地發話,“你去吧,我知道了,每天用固定電話向朱奮起報個平安……我這也是在保護你。”
“明白,我真的明白,謝謝您,”孟區長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了,這一刻,不儘的酸楚滾滾而來,家人反目、職務丟失、路人的嘲諷,現在還要向警察局按時報到……
我不過就是偷了點腥,至於這樣嗎?就算一個普通人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有我這麼慘!
想是這麼想,他也知道陳區長的吩咐是對自己的保護,這時候區長能答應他離開,就已經擔了輿論上的風險,他深吸一口氣,“辜負了您的厚愛,還給您帶去這麼大的麻煩,我真的太不是東西,太對不起您了。”
“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先出去避一避風頭吧,”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嗯……要是擔心孩子受委屈,可以臨時先轉個學校季度,孩子是無辜的。”
我也是無辜的!孟誌新的眼淚登時就滾滾而下了,“我會征求他的意見的。”
其實孩子的意見根本無須征求,兒子已經說了,不怕彆人笑話,就當沒這個爹了,他收拾心情,戴上一副墨鏡,背起一個電腦包,徑直走出了家門。
才出宿舍門,就看到一個男人咬牙切齒地向大門走來,不是彆人,正是何霏的愛人。
他一低頭,加快腳步離開了,心裡卻是在哀歎:事情越來越大了,做男人,尤其是官場男人,還真得管得住褲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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