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鬼迷惑住的恩裡科伯爵一夥人,硬是被追趕著從22日晚上,跑到了23日的中午,才勉強摸到了灰爐鎮的邊。
或許是這附近靠近灰爐鎮,那些吹著魔鬼之風的卑鄙騎兵們終於不再追擊。
在確定了這一點後,恩裡科伯爵馬上宣布:“再加把勁,咱們再堅持一會兒,就到灰爐鎮。”
“是。”
“哦。”
回答他的是有氣無力稀稀拉拉的應答聲,若要放到以前,恩裡科必然是要大發雷霆,指責騎士們無禮。
隻是現在他太累了,累得連生氣的想法都沒有了。
他們被那些卑鄙的騎兵驅趕了一晚上,這些農夫組成的騎兵,永遠不正麵交戰,隻是從意想不到的地方跑出來。
大晚上的,他們敲鑼打鼓甚至直接夜襲,逼得騎士們隻能徹夜不眠。
恩裡科伯爵掛著黑眼圈,骨頭像散了架一般在馬背上起伏著,喉嚨乾渴得快要冒煙。
當初他們100個超凡騎士帶著上千人的軍隊出戰,如今返回時,不僅超凡騎士隻剩下不到三十個,隨軍出征的公簿農們消失了一大半,目前仍能跟在他們身後的武裝農隻有原先的一半。
最重要的是,先前的一場襲擊中,貝納爾多失蹤了,這讓恩裡科心中不免忐忑。
他是不是真的過於失望而提前離開呢?到底要不要和貞德堡那邊報告真實的情況呢?
天啊,他還沒有想好如何跟伯奧略大人解釋,就要想好應付老祖母的說辭了嗎?
初春的陽光帶著幾分寒意,恩裡科伯爵穿戴整齊,卻止不住地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後脊骨流入大腦中。
到下午兩點前後,灰爐鎮的教堂塔樓終於出現在逃跑的騎士們視野中。
恩裡科伯爵下令暫停前進,休息十五分鐘,整飭衣服和進行簡單的清洗。
“派幾個侍從,去鎮長那說一聲,拿幾件乾淨的衣服過來。”
他不能這樣大搖大擺地帶著失敗走回去。
半跪在河水邊,恩裡科伯爵捧水洗臉的時候,險些因為疲憊一頭栽入水中。
低頭看著水中自己狼狽的造型,恩裡科自嘲地笑了笑。
他無法挽回過去的失敗,但最起碼,要保證失敗不會變成更大的失敗。
反正他是伯爵,有老祖母保著,就等於阿爾科家族都會保著他,頂多是教會的前途與機會少了一些罷了。
作出了最終的決定後,恩裡科反倒想念起貝納爾多起來。
“要是貝納爾多還在就好了,起碼我能知道該怎麼寫一封合適的陳事書。”甩著手上的水,恩裡科低著頭嘟囔著。
“恩裡科大人!”
一聲由遠及近的大叫聲將走神的恩裡科嚇了一跳,他茫然地抬頭,卻見是先前他派去通知灰爐鎮鎮長的信使。
“恩裡科大人,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了?說啊。”一股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恩裡科厲聲喝道。
那信使咽了一口口水:“我看到了,灰爐鎮的教堂塔樓上插著一麵黑紅色的旗幟。”
整齊如魔音的腳步聲再次傳來,與之一起傳來的,還有嘎吱嘎吱的齒輪轉動聲。
這些士兵們坐在地上,無力站起,他們如羊群般被胸甲騎兵們被趕了一晚上,一坐倒就再也無法直立雙腿。
那些黑衣魔鬼又一次從山坡和地平線上出現,把黑洞洞的銃口對準了他們。
左邊右邊前邊,全是黑衣的軍士和密集的長槍,後邊則是河流。
他們被包圍在這裡了。
恩裡科這才反應過來,在讓娜追著他們繞圈子的時候,救世軍早就快速行軍並夜襲,在他回來前占領了灰爐鎮。
恩裡科的麵色瞬間灰敗起來。
灰爐鎮已失,他的小敗變成了大敗,他又被包圍在這裡,大敗變成了慘敗。
“伯爵大人,我們投降吧。”阿裡安科湊過腦袋在恩裡科的耳邊低語。
“投降?”
恩裡科下意識地複述道。
“是啊。”阿裡安科指著前方說道,“他們在喊‘放下武器不殺’呢。”
“我們是騎士,要向農夫和平民投降嗎?”恩裡科指著那些黑衣的士兵,“他們真的會信守承諾嗎?”
“不是,大人,您仔細聽,那喊話的不就是尼克爾嗎?他被俘虜了。”
“可我們是貴族啊。”
“我們是貴族,可我們被魔鬼控製了啊,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仿佛第一次認識阿裡安科的恩裡科盯著他的臉,他則訕笑著回應恩裡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