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欲滿樓的牌匾在前段時日換了一塊。
邊上一小角的蘇記占了一塊地,拿金漆勾勒著,太陽下熠熠生輝,先入眼簾的是蘇記,後才是欲滿樓三字。
起先有不知道的人疑惑,有人解釋說,是東家姓蘇,從前店開在南橋下。
看見那棵榕樹沒,尋著那棵榕樹的方向,進了小巷就能看見橋,蘇東家的家,就在南橋底下,榕樹的邊上。
榕樹上本是長得差不多,但獨獨這一棵長在了橋邊上,樹底下還有一個賣杏子的攤子,味道可甜了,一文錢三個哩!
雋雋涼風習走了熱意,一掃而過的,連帶著葉兒打了圈在“簌簌”中轉了一圈,脫去青色的外衣,換上了黃色的衣裙。
淮州是安親王所在的封地,淮州最繁榮的地方,當屬安王所在的清河。
清河港口,與各國交易豐富,端得是一片繁榮昌盛。
淮州是水鄉,謙容天下之民。
能來這的,都是為利往來。商場上的酒,喝得是俠肝義膽,喝得是一個保障,安王管淮州商戶,眼見金銀,卻不為金銀而相爭。
臨溪不屬中心一帶,羅老夫人受賈姨娘的衝撞一病不起後,羅老爺愛重母親,將府中的權力一並交還給羅夫人。
許久不見,羅夫人依舊是個麵善心慈的美婦人,著淡色衣裙,眼下淡淡的烏青顯著疲憊,“婆母重病,我放不下心,唯有自己在身邊照顧才能安下心。”
蘇眠雪知曉,特為她備了一道四神湯,寒暄過後,踏上馬車,馬蹄緩緩前進,出了鎮,馬夫揚起鞭子,一聲嘶鳴徹底撒了蹄子,奔向前往清河的路。
蹄下黃沙漫漫,中間與不少臨溪的廚子相碰,相互道了姓名,腳上都不敢耽擱而錯了大賽的時間。
拿著鞭柄的手提起,再揚下時,眼前的景觀一變又變。
小橋流水,人家炊煙,青瓦白牆,竹筏遊船被拋之腦後,取而代之的,是雕欄畫棟錯落有致的畫舫。
湖麵起了漣漪,隔著河岸遠遠一望,船上紗幔翩翩,衣香鬢影的女郎們執扇倚在杆上談笑自若。
來時路匆匆,蘇眠雪最體麵的衣服是一件鬆黃色掛了一圈滾白珠子的襦裙,肩上披著蜜合色大袖。
進城前特意在落腳的客棧給自己綰了發,交了路引進城,看儘了繁華後,隻覺自己這一番心思全屬白費。
發間的蝴蝶顫了顫,很快耷拉著,隨著主人的心情而失落。
“我們這般,好像是費儘了心思,結果還比不上彆人的頭發。”十月初的太陽還有些曬,她拿手擋在額前,“不過這一趟出來,就是我沒有拿到一等的名額,好歹也出來玩了一趟,以後還有明年,後年。”
她沒有十拿九穩的準備,就像是這場比賽,有多少人一輪輪,一年年的淘汰,每次就三個人。
不能說後麵的人不好,隻能說是前麵的厲害。
蘇眠雪舉著手儘量遮住大半太陽,眼前掠過一片影子,刹時遮住了她頭上的太陽。
裴攸不急不緩,一如舊的白衣,素發散在肩頭,鬢角的碎發捋在一塊,忘記攏了去,拿一根小繩綁著,在發間若隱若現。
他道:“清河城是不錯,你今兒打扮的俏麗,在我看來不輸於船上的女郎。拿不到名帖,我們也能自己去長安,長安的名額當比這裡多。”
蘇眠雪:“我不想去皇宮裡做廚子,我覺得進了宮就像鳥兒失了自由,還是在宮外自在,我等尋常人家又見不到達官顯貴,真見到了,和邊上的人一樣,嘩啦啦跪一地就好了。”
琳娘的話說得不錯,聽高學林不小心說來時,她當年一心想進宮裡當差,去了長安後就差臨門一腳,比賽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在中途棄了賽,再沒有參加過這些大賽。
比試的地方在清河城的畔湖邊上,湖邊已經擺了近百張桌子,廚具灶台一應俱全,就等五日後的比試。
清河價高,但來者不乏有千金財富者,最好的離畔湖近的客棧已經被訂滿,一個晚上便要二兩銀子,次一些的價格會少一些,但因為前邊的都滿了,來到清河的廚子還有許多,價格降不了不說,還往上抬了不少。
事先猶豫的不少後悔,花二兩銀子能住最好的客棧,現在後邊的坐地起價,花的銀子多了,不滿的聲音越來越響,眼見就要鬨大,金風客棧的東家站出身,安撫過後各退了一步。
前麵的銀子已經賺夠,後麵的恢複到原來的價格。
客棧的錢比之一開始已經提了價,現在退回去,也是按照一開始的約定,在安王腳下鬨事,眼下又是廚藝大賽的節骨眼,一個不慎,丟了命,銀子都不是自己的!
蘇眠雪選得客棧路偏了些,但有三條路可以去畔湖那邊。她一路上打聽了不少,嘴甜又穿了身黃色的衣裙,赤日旁身,手裡拿了不少東西,一行交道下來,邊上人都記著了這次廚藝大賽有位模樣標誌,活潑俊俏的姑娘,身邊還跟了一位不愛說話的冷麵郎君。
看不出本事如何,但無由來的叫人倍感親熱,哄得人一顫一顫。
又道出今年的比賽規則改了,往年最後一輪半天要做三道菜,一道為精,一道為味,最後一道,又要精致又要好吃。
最考驗的就是廚子的本事,精致好吃的菜不少,但挑來挑去作為淮州人士總是跳不開魚米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