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隻覺得馬夫駕車太慢,路上的風景已然沒了興趣欣賞,她一心撲在回家的路上,怎麼都靜不下心。
隻好左看右看,一整天下來將屁股硌得生疼。
裴攸看在眼裡,在她凳子下又加了一層棉花,摸起來軟軟的,坐下去都找不到主心骨。
放在邊上的氅衣摸了又摸,裴攸咽下口中的苦澀。剛剛喝了涼茶,臨時搭著火坑煮的茶,味道不怎麼樣,草多水少,熬出來的湯汁帶著濃濃的苦腥味。
喝了半水囊的水都壓不住從舌根散出來的澀。
“安心坐著,動來動去等會又要喊疼,我們今夜走在官道上趕路,明天再去客棧休息一晚。”就是苦了馬夫和馬。
蘇眠雪不用說,他就已經猜到。
風輕雲淡當不了真,她為這次比賽準備了很多,隻是將不公藏在心裡,就像昨晚的那句話——是安插,不是選。
失望都是真的。
等趙儒回來,又有的嘲諷她了。
“遠在長安的皇上,不會知道他做的手腳嗎,安插幾個廚子進去,又能做得了什麼。”
“淮州已經好久沒有廚子入選了,皇上知不知道,又豈是我們平民百姓能想得,我們隻用安安心心的,等你攢夠了錢,去長安找你爹娘。”
她對蘇時章沒什麼特彆印象,三言片語畫不出有模有樣的圖,模糊不清的話也拚湊不出他所行的目的。
不過去長安,是她的目的,亦是她的責任。
她為自己,不為旁人。
她是獨立的,不會受人擺布的,是會對自己所行負責的。
裴攸眉眼溫和:“這場比賽當不了什麼,以前可能是公平的,但時間久了,人多眼雜,裡麵魚龍混雜勾當自然多了。”
他生得本就好看,長發隨意披在肩上,身上白衣一塵不染,坐在狹小的馬車裡也不一般。
他該生在富貴人家,坐在清河城湖邊的畫舫上,不染世俗的欲望,居堂上受世人的豔羨。
“我很好看嗎。”
裴攸斂下身上的氣息,撩開半邊簾子,月色朦朧,皆落在他身上,似天上不問世事的仙人,隨時染上凡塵的煙火。
蘇眠雪拿出包裹裡的炊餅,拿過水囊晃了晃,這個裡麵沒有水了。
她拿了另一個水囊,倒了些水在碗裡,炊餅泡在水中,吸了水泡軟了些,拿過開蓋的鹹菜,勉強就著軟爛的炊餅糊口。
餅是早上買來的,放久了咬下一口都難,隻好泡水配鹹菜將就吃著。
“是挺好看的,但好看也不能當飯吃。”蘇眠雪一邊吃一邊說。
等自己填飽了肚子,才想著裴攸還沒有用晚膳,拿過新的炊餅重新弄了一遍。
裴攸吃著跟米糊一樣的炊餅泡水,鹹菜謔在裡頭賣相淒慘,他不如和馬夫一樣,將鹹菜夾在餅裡,也好過喝這玩意。
“車裡還有掛麵和鹽,等到了地方,去打一隻野兔配著吃。”連著吃了好幾日相同的菜,上了馬車後一日三餐隻有炊餅和野菜,不沾葷腥唇邊燥的很。
他提議時眉眼依舊帶笑,夜色寂籟,車軲轆駛過馬蹄揚起紛紛擾擾的黃沙,蒙在狹小的車廂內,唯有撩開簾子喘一時片刻的氣。
除了清河城的荷花,目極之處的荷花都已謝了,獨剩垂下半身腰肢的竿。
馬車裡伸不出手腳,路邊殘樹上高掛的柿子是沒有主人家的,行了一晚的馬夫精疲力儘,接下來要走段小路,夜色難以辨識,停下腳步稍作休息。
下了馬車的蘇眠雪活了過來,顧了眼四周,哪裡有兔子的痕跡。
邊上近著水,隻有石頭縫裡出來的小草,經曆過夏日臨來的秋日著了枯黃。兔子也不會生在沒有青草樹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