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儒回來時可謂一個意氣風發,坐在高頭大馬上,迎著景鄉鎮百姓的目光中,停在津味樓前,在趙山的攙扶下,下了大馬。
小廝站成兩排:“恭迎東家在清河城大放光彩,奪得二等,光榮歸來!”
門外氣勢磅礴,不少人被吸了眼球,紛紛前來觀望,待趙儒拿出那金燦燦的令牌時,眾人才後知後覺。
這津味樓的東家拿了好名次,相反這欲滿樓的東家,悄無聲息的回了鎮裡,後來又到了自己酒樓,也不聲張,一眼就明了,這是在半途折了中,灰溜溜的回來了。
平民百姓並不在意其中的內幕,他們隻能看見他們所看見的東西。
趙儒把自己得到的令牌跟供寶貝一樣,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邊上有東西阻隔著,來的人隻能看不能摸。
大張旗鼓的邀了一堆好友前來觀賞,其中就有蘇眠雪。
拿到請帖時,欲滿樓的人都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參賽過的幾人都明白裡麵的門路。
趙儒此舉,意味著炫耀,更是證明他在景鄉鎮裡的腳跟有多硬。
“他邀了你,你若不去,便是坐穩了你不如他的言論。”裴攸手裡捏著這張請帖,眯著眼慢條斯理,“他倒是心急,在清河城得罪他的人不止你一個,請的人不會隻你一個,我跟你一塊,放心去吧。”
那日蘇眠雪走進的巷子裡,所謂的打鬥聲正是裴攸找了一夥人打了趙儒一頓。
趙儒沒什麼本事,就是蘇眠雪坦蕩在他眼前,但台瀟幾人不是景鄉鎮的人,隔了好幾裡地,碰不到趙儒的利益,趙儒隻會把一切的賬都算在她頭上。
裴攸想得也坦蕩,反正都是要算在他們頭上,多一件不少,少一件也不多。
索性打一頓,給他點皮肉上的苦楚解解氣好。
高勝:“趙儒若是敢拿這事來諷東家,咱們就跟他比試比試,還能怕他不成?”
蘇眠雪睨了眼高勝,一個個怎麼頭都這麼鐵呢,儘想著硬碰硬。
她頭疼地揉揉太陽穴,“明兒我和裴攸一塊去,這請帖來得匆忙,定是早早準備好的,他想要炫耀,我們陪著就是。”
蘇眠雪定下心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點手段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
縣令府內,羅縣令丟下手中政務,底下人送來請帖,羅縣令拿起看了之後,麵色大喜。趙儒得了王爺賞識,拿了二等的好名次,甚有可能,在來年拿了一等,他作為縣令都風光。
羅縣令拿起桌上的文書,手邊上是賈姨娘送來的甜湯。
思慮過後,收起邊上縣丞遞上來有關賈家的罪證,對主薄道:“都是空穴來風的東西,賈姨娘是什麼性子,本官還能不清楚?長安來的縣丞什麼都愛管,就這些無憑無據的東西,也能叫做罪證?”
縣丞遞來的一疊厚厚本子被羅縣令壓在了最底下,賈家談不上富可敵國,隻能算作鎮裡的一介富商,但貴在肯捧羅縣令。
叫羅縣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虛榮,當官的精髓氣兒,不就是在這裡頭麼。
不然擠破了腦袋,讀了多載的書還沒個用處,連風光的地方都沒有。
主薄乃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老人,兩人都是升官無望,百姓有冤不能申,上頭查不到,同汙合流狼狽為奸,利用權力做些利己的事。
羅縣令深有為官之道,摸著頷下的須,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銀杏樹。
晚秋無邊卷來,著了厚衣,見無邊漫野的枯黃。
結了果,落了葉,安了根。
誰也離不開誰,就是想離開,又有多少人能走得出去,終是半途而廢,且過安足。
津味樓今兒賓客盈門,攜著禮物而來,竟聽著各數虛捧,爭奇鬥豔,鬥的是受了王爺青睞著的一相好眼緣,關係打好了就是露個名,也好過籍籍無名。
蘇眠雪贈得禮物中規中矩,在大廳裡轉了圈,由小二的帶領下,被分到了一桌。
她的位置排在後邊,趙儒作為今天的主角,被層層圍著,望不儘的人群。
坐了好半晌,他們這桌終於齊了,還是和那會在清河城酒樓吃菜的位置一樣,人沒變,位置順序也沒變,麵麵相覷,一陣無言。
風光之後先打從前看不上自己的人,這話說得不錯。
幾人大眼瞪小眼,最後是台瀟先出聲,打破這場僵局,“大夥人都來了,都是緣分,緣分。”
就趙儒那點本事,也配得安王青睞?
花點銀子自封的,怎不直接去那長安,回來一趟炫耀完了再走,不更痛快些嗎。
台瀟眼一瞪,胡子一吹,他明年再去一年,好好瞧瞧這青睞,是怎麼個青睞法!
小二上了菜,這下輪到蘇眠雪傻眼了。
菜都是欲滿樓的招牌菜,有些做了改良,有些原模原樣。
拿著筷子的手輕輕顫著,牡丹魚片送入口中,味道也差不多,她命人把菜單拿來,蓮花魚片的價格比她的少了三分之一的價錢。
陰得很!
拿著手裡的兩根筷子互相打架,抬頭一看,台階上羅風跟在趙儒邊上,笑得滿麵春風,接受身邊的恭維,賺足了麵子。
他抄了不少菜譜走,裡麵有招牌菜,自然也有尋常可見的菜品。
這些菜非她所獨創,經過琳娘的隻言片語也可得知,外邊的酒樓早早就有了這些菜。
《長安蘇記美食錄》,蘇時章是長安人,菜譜的菜也不是她原創,一口咬定了去,她又有什麼話能去辯駁。
隻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頭咽。
前麵的菜都是蘇眠雪熟悉不過的,後麵的菜開始錯亂驚奇,特彆是這道海棠醉月。
上菜時蘇眠雪笑出了聲,連著裴攸也輕笑著,夾起一片腸子,放在碗裡也不吃,“他的點子不少,妄想拿這種法子來激怒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