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大明萬曆元年二月初二日。
春寒料峭,晨光熹微。
宮燈未熄的紫禁城,剛浮現出她的朱紅色輪廓。
站在該城乾清宮中的朱翊鈞就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且嘴角微揚。
在經曆過好些日子的恐慌、暴躁、彷徨、釋然的心理變化後,他接受了自己是大明萬曆皇帝這一身份。
隻是現在的朱翊鈞已經不是原來曆史上的那個萬曆皇帝。
最大的不同是,這一世的朱翊鈞多了一來自後世的靈魂。
而萬曆元年二月初二的這一天,雖然在曆史上不是一個很值得注意的時間。
但在當下的大明朝,卻是一個要緊的日子,尤其是對於整個大明帝國的權貴官僚階層而言。
許多人都為這一天保持著一份緊張與凝重。
因為這一天是新皇帝要開經筵的日子!
經筵,表麵上的政治意義是讓講官為皇帝講讀儒家經學與曆史,但在以禮治國的大明王朝,更深層次的意義則是象征著皇帝願意遵循禮製治國,且願意成為明君,天下也因此即將大治。
對於皇帝個人而言,自然也是收天下士人之心,讓天下士人承認他這個皇帝是能夠成為一個好皇帝的一次關鍵機會。
所以,皇帝願不願意開經筵,能不能認真完成經筵,關係著皇帝與官僚士大夫的關係是和諧還是對立。
還沒有掌權,也沒積攢起人望的朱翊鈞自然不敢怠慢這次經筵。
要知道,如今的他是少年即位,可謂主少國疑。
生母李氏與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馮保、內閣首輔張居正則因此形成了政治聯盟,被稱為鐵三角,限製了他的皇權。
而他如果稍有不符合這個時代的聖君仁主該有的表現,是被廢的些許可能的。
因為曆史上,他生母李氏就因為他犯錯,而揚言過要廢了他,讓他弟弟潞王即位。
所以朱翊鈞知道自己現在不能任性,一切隻能先苟著,然後等順利長大再說。
隻要順利長大,屬於他的權力自然會回來,隻要他不在這段時間出錯。
其實他隻要不亂來,這鐵三角也不會想橫生事端,以破壞儒家正統繼位原則的代價,來更換皇帝。
甚至,朱翊鈞知道自己都不用考慮將來要不要用什麼手段打壓這鐵三角,尤其是打壓張居正。
因為以後不等他這個皇帝出手,官僚集團們在將來也會主動撕咬張居正的,哪怕張居正死了也不會被官僚們放過。
甚至,他這個皇帝如果還要為大明的長遠著想一下的話,沒準還得控製一下官僚集團們對張居正家族的報複程度。
如果讓張居正家人的下場太慘,那大明將來就真沒一個首輔敢為社稷蒼生得罪天下官僚了。
所以,已經知曉曆史發展脈絡的朱翊鈞一點也不介意張居正一些權臣之行為,更不介意戚繼光這一位民族英雄做張居正走狗給其獻兩波斯美女的事。
人隻為其權力的來源獻媚。
朱翊鈞現在不能給戚繼光權力,能夠給戚繼光權力的是張居正,所以戚繼光哪怕真想為天下社稷蒼生做些實事就不可能不討好張居正。
而且要不是張居正恰好也是一名“公於謀國”的政治家,戚繼光一個武將或許都沒資格做張居正的走狗。
朱翊鈞隻在意的是,戚繼光給張居正一個首輔都送兩胡姬,那將來等自己親掌了大權,能給戚繼光權力的時候,是不是得給自己送五個胡姬?
畢竟自己是皇帝!哪能比首輔少呢。
再加上點利息,是不是怎麼也得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