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雖然現在對張宏的不滿削減了大半,但在知道天子朱翊鈞可能不是自己想象那麼簡單後,就還是不放心讓張宏獨掌司禮監,也就迫不及待地要帶傷在崗。
“應該的。”
張宏自然不敢拒絕馮保去司禮監,連勸也不敢勸,隻應了一聲。
朱翊鈞在回乾清宮後,依舊認真地看著內閣已經票擬的章奏。
通過利用張居正票擬中的漏洞,而迫使大人物張居正履行自己諭旨,且因此初次嘗到操縱權力之快感的他,對翻閱章奏突然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以致於孜孜不倦起來。
不過,朱翊鈞沒想到的是,就在他禦覽章奏時,馮保卻來了他這裡。
朱翊鈞見馮保還包著臉,藥酒味更是濃烈刺鼻,也就皺了皺眉問:“大伴,你不好生歇著養傷,怎麼就來了朕這裡?”
“雖說老奴還有傷,但老奴想到先帝讓老奴顧命輔弼皇爺之托,也就不敢懈怠,故而哪怕帶傷也要陪著皇爺,輔佐皇爺。也請皇爺體諒,允老奴報先帝之恩,償皇爺看重之情。”
馮保回道。
朱翊鈞點首。
隆慶皇帝的遺詔的確是寫了讓馮保與張居正同為顧命大臣。
雖然朱翊鈞很懷疑這個所謂遺詔就是馮保自己篡改的,但他成為大明天子也是源自於這遺詔,自然也不好否認這遺詔的合法性,也就隻能捏著鼻子承認馮保有輔弼自己的顧命職責。
隻是朱翊鈞沒想到馮保這麼快就要來積極履行他的顧命職責,哪怕臉還腫著,一說話就要咧嘴。
當然,朱翊鈞也知道這定然是跟他早上在張居正麵前,讓海瑞起複為官,又讓徐璠、徐琨未能被起複的原因所致。
明顯,馮保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事,而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崗位上,以避免自己這個皇帝背著他和張居正的意願行權。
“起複趙貞吉入閣這事,元輔張先生不允,自然有他的緣由。皇爺,請恕老奴冒昧,您可以學習元輔張先生的為政之道,但卻不應該有駁回張先生票擬之意!”
而就在朱翊鈞因見到有巡撫薦舉補任閣臣趙貞吉卻被張居正票擬不允,而要記於禦箋上時,馮保卻在這時插了一嘴。
朱翊鈞聽後便問:“為何?朕對此有疑問,難道不該先問問元輔張先生再做定奪嗎?”
“皇爺容稟!元輔張先生是老成謀國之人,自然比任何人都更通政務,兩宮太後都這麼說,先帝也看重他,不然,也不會讓元輔張先生輔弼皇爺您!”
“所以,對於俗務,以老奴淺見,皇爺應該一切任元輔張先生施為才是。不然,易使天下人誤以為皇爺您不信任張先生,尤其是兩宮太後也會對此不滿,認為皇爺您為政輕佻,另外元輔張先生隻怕也會因為皇爺不能做到用人不疑而請辭。”
馮保說到這裡就綿裡藏針地言道:“皇爺,請細細忖度,如此一來,豈不是會令內外不睦?也會使天下人輕視陛下,認為陛下不夠持正謹慎,而不堪為聖主明君?”
朱翊鈞解釋道:“但朕不急於按照元輔張先生的票擬定奪,正是謹慎起見啊?”
馮保言道:“陛下這樣做自然是沒錯的,但天下人卻不會因此理解皇爺的。自古仁主聖君,皆崇尚無為;而善治國者,其首要在於用人不疑,皇爺除非不欲讓元輔張先生輔弼,否則就不能使元輔張先生與天下人誤會也!”
馮保說著就把朱翊鈞剛剛看過的那道建議讓趙貞吉複職入閣的奏疏拿了起來,問著朱翊鈞:“所以,皇爺,此疏當直接令司禮監批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