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轉回來。
因為是封建地主的屬性就是趨於保守的,所以官僚集團的整體是不願意改革的,也就才這時拿三不足思想為一種“不正確的思想”來批判朱翊鈞和張居正。
可以說,傅以禎要麼迂闊因為自身階級屬性的原因真信了這話,要麼是真壞故意直接判定三不足思想為“不正確思想”,且以此為武器抨擊改製。
所謂三不足思想,便是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這是王安石變法的精神支柱,也是在他之後一些堅持改革的士大夫的精神支柱,也是曾經的儒家主流思想之一,即新學,曾與理學、蜀學並為儒學三大思想。
要知道,曾經王安石就因為新學在儒家思想領域還比較有地位,從祀孔廟的。
但在後來被宋理宗撤了出來,理由是:“王安石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為萬世罪人,豈宜從祀孔子於廟庭?黜之!”
正因為後來理學大興再加上從南宋開始,君主也有意識否定這種思想,所以這類思想已式微。
隻是在王陽明倡導士大夫們跳出理學桎梏,叩問內心,進行獨立思考後,才又出現了一批士大夫願意追隨王安石的這一新學思想。
但無論如何,到現在,這種思想還是被占據統治地位的理學抨擊為邪說淫詞,被視為不正確思想,故而說誰有這思想,誰以此思想教導天子,誰就是奸臣!
朱翊鈞自然很想徹底複興新學思想,至少不當被視為不正確思想。
不然,要是任由理學這種本質上就是禁錮天下所有人的保守思想繼續下去,隻會使華夏的思想文明相比於以前不但沒有進步反而一直處於倒退階段。
因為這種思想本質上因為發源於先秦奴隸社會,又是利於封建地主的,所以要想讓這種思想主導下的社會長治久安,隻能讓這個社會的主體民族都有奴隸思想都為奴隸才能長治久安。
如果華夏這樣下去,最好的結果就是從周邊找個自帶異族政權根基的胡夷當主子,這樣才能保證這種思想主導的社會長治久安。
因為同族的人當主子也就是當君主,因為沒有與漢族封建地主可以天然製衡的異族貴族集團,而很難遏製漢族封建地主對整個社會根基的破壞。
總之,要麼像曆史上一樣請滿清入關,要麼請洋人來當漢人的主子,要麼都請來當主子,否則就沒有其他的結局。
除非從根子上挖掉這種想當彆人的奴隸主也想當彆人的奴隸的思想。
另外,朱翊鈞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傅以禎是寧肯直言罵自己這個皇帝,也不敢直言罵張居正誤導聖上,明顯也誤以為自己這個皇帝年少好欺。
也就直接罵自己失德!
畢竟無論是經筵還是視朝,自己都表現得很寬仁恭謹,以致於讓其誤以為自己這個天子的確可欺,可像明仁宗明孝宗一樣隨便罵,而張居正似乎更不會饒人,才不敢直接罵張居正,而隻是拐著彎地罵張居正是在仿效王安石誤導宋神宗一樣誤導當今天子,以致於當今天子失德。
可見現在大明的這個理學主導的奴隸社會還不夠完美,以致於他這個主子還能被底下的奴隸罵。
還是請異族人當主子更適合這樣的社會。
朱翊鈞現在在對張居正這麼說後,張居正也在沉思一會兒後道:“此無知迂腐之輩,若論其罪,死有餘辜。但陛下即位以來,聖德寬厚,海內共仰,此和足以介聖懷。陛下隻需革職充軍,稍加嚴懲,人心亦當儆懼,無敢有妄言者矣。國家政事或寬或嚴,行仁行義,惟陛下主意。”
“先生到現在還竭力勸朕對他們示仁!可先生可想過,縱然這傅以禎隻是迂闊無知,而他背後整個反對改製的黨羽難道就隻是迂闊無知,而不是陰險奸惡嗎?!”
朱翊鈞冷笑著說了一句,且詰問起張居正來,且又道:“他們已經在拿三不足徹底否定整個改製的根基了,先生為什麼到現在還對他們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