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呂惠卿道:“某自當儘力。”
他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書房甚是寬闊,點著暖爐,房內很是舒適。呂惠卿剛一進門,就看見書房一邊騰了個空,原有的書架挪到了一側,被一張床鳩占鵲巢。呂家的年輕人蓋著薄被倚在床上,王安石本人正在桌邊坐著。
呂惠卿看了一眼,眼裡就噴出了火。他來這兒也有多次了,這書房的架子擱在哪兒,甚至哪本書該擱在哪兒他都如數家珍,如今呂嘉問竟有本事,連人帶床占了半邊牆!
王安石聽到門響,抬頭看了一眼這兩人,點了點頭,道:“自己找地方坐。”
呂嘉問想下床來,王安石朝他擺了擺手,道:“你腳傷未愈,不用下來。”
呂嘉問十分感動,輕輕道:“感謝王相體諒……”
呂惠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呂嘉問一怔,臉上顯出清澈而無辜的困惑,但被呂惠卿的眼神刺到,忍不住還是往後縮了縮。
王安石頭也沒抬,錯過了這兩人之間無形的交鋒。他還在看手頭的幾份資料,沉聲道:“禦史中丞呂公著欲廢條例司,大名府韓琦欲廢青苗;如果望之(*呂嘉問的字)所言不虛,呂公著確有‘藩鎮欲興晉陽之甲’之言語,那麼官家必須得在老臣和台諫官之間做個取舍了。吉甫——”
呂惠卿回過神,道:“台諫不可舍,而呂公著可舍。”
王安石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道:“正是。你今日就按這個草擬一封劄子。韓琦就算對青苗法有異議,也不會有興兵之心。呂公著此言冒犯方鎮,具體怎麼寫,你自己琢磨琢磨。”
呂惠卿瞥了一眼同是呂家的呂嘉問,緩緩道:“乃誣方鎮有除惡之謀,深駭予聞。”
最後四字幾乎是如鋼釘一枚一枚敲在桌上。
呂嘉問一愣。他所在的呂家和呂惠卿家族完全沒有關係,但他沒想到呂惠卿辦事竟如此之狠。這兩句一旦放到皇帝桌麵上,呂公著將無法在京城立足了。
這一“誣”字不僅會一筆抹消呂公著和韓琦之前曾經存在的友誼,還會將呂公著在禦史中丞上的成績也抹掉不少。呂嘉問他自己雖是新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