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2 / 2)

鶴鹿同春 懷渡之 4916 字 24天前

黎用扶住老妻的胳膊,壓抑著心中的萬千感慨,道:“陛下感念虞慶侯當年的幫扶,想要將她許給三皇子做正妃,畢竟先前便有婚約,此番也是名正言順。隻是畢竟前麵剛有祁中嶽叛變之事,麓姐兒若想名正言順的入府,還得抬一抬位置,便有了這封聖旨。聖旨是當著眾臣的麵親手所書,此番賞賜,是告訴全京城的人,莫再肖想麓姐兒的婚事。”

一言驚起千重浪,黎夫人差點暈倒過去,她哭著拍自己大腿:“作孽啊!作孽!這哪裡是感激!這分明是要把我麓姐兒往火坑裡推!”

黎夫人被黎用撐著才沒跌坐在地,高聲抱怨道:“做了皇子妃必定會被卷進奪嫡之爭!太後一脈勢大,怎麼會允許未來太子妃從崔家之外的人裡出!更何況新皇兒子雖多,但待議親的就那三個,多少世家眼巴巴的盯著呢。他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是將麓姐兒架在火上烤!全京城有適齡女兒的人家都會將她視作眼中釘!到時候麓姐兒任何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被拿來說嘴,但凡出一個錯,就會被攻訐。妹夫如今統領幽雲十六州六十萬大軍,多少人眼饞想要分一杯羹,又怎麼會讓麓姐兒一步登天!這偌大的長安城本就有不少讓人生不如死的陰司手段,叫人防不勝防,麓姐兒速來單純,沒經曆過這些肮臟手段,進了皇子的後院還能有好日子過?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

多事之時,本就如履薄冰,若是再被拉出來當做擋箭牌,隻會雪上加霜。

彆人都覺得做皇子妃無上風光,卻忘了去年乞巧節時,隻因一個惡意的無稽之談,說右相王相權的夫人屬意工部尚書柳宗環之女做兒媳婦,就使柳姑娘被惡人生生毀了清白。

如今新皇膝下成年的三位皇子皆未婚配,京城多少人盯著,急切想要博取新皇信任的世家,定會為了前程不擇手段。

這麼一個靶子在這兒,所有利劍皆會指向她!

在黎夫人看來,新帝簡直其心可誅!

黎用知道夫人的苦心,但事情遠沒有壞到這個地步。但夫人速來重視女子名聲,又被柳姑娘的事嚇怕了,此時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倒不如待她冷靜下來,再與她細細談之。

他抹了一把臉,告誡道:“如今新朝初立,追查前朝黨羽的動作不會停。新帝年過半百,再納新人也難有子嗣,無論是謀求自保還是攀龍附鳳,舊族新貴都會盯死了幾個皇子的後院,尤其是正妃之位。我們不深入官場,卻姻親縱橫,說來也是彆人眼中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他歎了口氣,空洞的眼神透著一股麻木:“你們日後在外行走,定要步步謹慎,句句小心。什麼鄧州伯的彆再叫了,日後都稱陛下。”

他看著沉思的兒子和麵色平靜的侄女,低聲道:“一個月後便是上元節,陛下要在上元節當日舉辦登基大典,晚上會有宮宴,所有三品以上及勳爵都要攜家眷參加。這幾日……你們先與親近的幾家走動走動,探探口風。十道節度使都已經在趕往京城的路上,虞慶侯應當再過三日便會到。侯爺入京之前,麓姐兒就先彆出門了。”

“好。”章麓乖巧地點頭。

然而,章麓隻是口頭上答應的好。待夜幕低垂,月明星稀,她換上一身夜行衣,身手利落地從後窗翻出,兩步踏上屋後的高牆,一翻身就從牆上穩穩當當地落地。

“去哪兒啊?”一道聲音如鬼魅般自身後響起。章麓身形一僵,神情極為不自然,甚至不敢回過頭去。

黎用從樹影處緩步走出,來到章麓身側,無奈道:“轉過來,麵對我。”

章麓徹底泄了氣,她轉過身,眼睛躲閃哪裡都瞟兩眼,卻唯獨不敢看自己的舅舅。

“我白天怎麼囑咐你的?全忘了?”牆上掛著的燈籠,散發著暗黃的光,透過交錯的樹枝,在兩人之間映出一條一條雜亂的陰陽線。

“舅舅,我必須要去。”章麓的聲音低暗,帶著無法排解的恨,“五年的前塵往事儘數掩埋,大病初愈後,所有的無憂無慮,所有的離愁彆恨,都被萬馬坑上的風吹地一乾二淨。如今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複仇,我要所有當年參與謀劃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黎用看著她,燈光隻照亮了她半幅麵龐,當年討得長輩歡心的稚氣,已經被回紇人的鐵蹄碾碎,如今除了沉靜,再也瞧不出其他。

他歎道:“上個月耀哥兒查許思政的時候,我就預感。若是在改弦更張之前,這福徵寺守衛懈怠,你還可冒險一探。但如今那裡不止關押著前朝罪臣,還關押著前朝皇室,守衛森嚴,你進不去。”

“有李鶴霖,便進得去。”

黎用詫異:“你要去找他?他這人可吃不得虧,就算允了你,也少不得要你狠狠放一把血。”

在他的眼裡,李鶴霖是個詭詐的奸才,可追隨卻不可信。

“無妨,如今的我除了命和金銀,什麼都沒有。而這兩者,我皆可以舍去。”

“荒唐!”黎用指著她怒斥道,“難道你不認你爹娘了嗎?若是你舍了命,你讓你娘怎麼有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