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確是不如從前那般富貴了,從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建築上就能夠看得出來。朱漆斑駁,瓦礫頹敗。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棟大宅的骨架子依舊在那裡傲然屹立著,述說著它曾經的輝煌。
走過紅漆碧色欄杆的回廊,走過滿池枯荷的湖泊,走過可以俯瞰整座薛家大宅的假山涼亭,薛寶琴來到了待客的前廳之中。
八扇細棱格子門都大大的敞開著,初秋的暖陽斜斜的照進去,將湛藍鑿花的地板照出半邊亮色。屋子裡一色的花梨木家什,清油上漆,露著木頭的原色,並不見富貴奢華景象。薛家雖然是商人,但不是暴發戶,底子還是有的。隻是從正麵牆上掛著的名家字畫和博古架上的珍稀玩物上可以看出來,其深厚的底蘊。
梅家夫人坐在椅子上,看似恬靜,其實眉間藏著不耐。一旁坐著她的小女兒,裝扮得齊齊整整,全套的新頭麵和新衣裙都上了身。此時,正低頭摩挲著手腕上一對赤金鑲嵌瑪瑙的絞絲鐲子,嘴裡嘟囔道:“怎麼還不來?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梅夫人端起擱在一旁荷葉式小幾子上的胭脂紅粉彩萬花品茗杯,輕輕的啜飲了一口清香的茶水,淡淡的說道:“有些耐性吧,瞧你那樣兒,哪裡還像是我們梅家嚴格教養出來的大家子姑娘?沒得到了商人家裡,就沾染上了俗不可耐的氣息。”
她持家嚴厲,一家子老老小小都有幾分畏懼她。此時一聽她發了話,小女兒就閉了嘴。梅夫人滿意的翹起了微微下垂的嘴角,正要再開口說什麼,猛然間,就察覺到了門口來了人,擋住了陽光。
梅夫人和梅姑娘都抬眼朝著來人看去,或者是因為此人背後的陽光的緣故,一時間竟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她們絕不願意承認,是來人的美貌,晃花了她們的雙眼。
梅夫人暗自慶幸,沒有將兒子帶回金陵來祭祖。否則若是叫他見了這薛寶琴,再想退婚,怕就麻煩了。
哪裡來的這般妖嬈的狐媚子?是上天降下來禍害世人的吧?梅夫人暗自咬牙恨恨的想到。
薛寶琴見了前廳裡一老一少兩位裝扮貴氣姿容平平的女客,微笑著說道:“不知貴客上門,真是慢待了。”
梅姑娘本就嫉恨薛寶琴的美貌,此時聽了這話,不等母親發話,便冷哼了一聲之後說道:“薛姐姐穿戴得這般簡素就出來見客了,是瞧不起我們梅家嗎?”
對於這種無理取鬨的人,無視她就是對她最大的輕蔑了。因此薛寶琴正眼也不朝著她看,慢慢的踱到梅家母女對麵,好整以暇的坐了下去,看著梅夫人說道:“不知梅夫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見薛寶琴不搭理自己,梅姑娘果真連鼻子都要氣歪了。她本就生得不大好看,現在神色一扭曲,愈發顯得醜陋了。梅夫人帶著警告意味的看了她一眼,回頭看向薛寶琴,說道:“怎麼說我們兩家也算是故交,此次我們回鄉祭祖也事務繁多。因此今日方才抽出空兒來,上門來看望一下你們兄妹。”言辭間很是高高在上,拿著長輩的架子。
看望我們兄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的有多麼關心我們呢!薛寶琴在記憶裡搜尋著有關的回憶,想起自從薛家老爺和太太相繼病故之後,梅家除了派了家丁來吊唁了一下之外,再也沒有表示過什麼關心的意思,身為親家如此行為何其涼薄?現在又來說這些話,豈不是令人齒冷?思及此,她臉上的笑意愈發淺淡不達眼底。看到她的模樣,梅夫人很不高興:“薛姑娘,你如今父母俱已不在,我想,我還是有權力管教你一下子的。否則將來等你嫁到了我們家,還是現在這個樣子,豈不是丟了我們梅家的臉?要知道京城可不比金陵,達官貴人何其多?麵子是最要緊的,否則何以立足?”
薛寶琴神色清清冷冷,聽聞此言也不見怒氣上臉,隻淡淡的問道:“不知梅夫人此言何意?”
梅夫人道:“我這段時日也聽聞了不少與你有關的事,其他的還好,唯獨有一點,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你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好好的在家裡呆著,偏要出去滿大街的亂跑,這般拋頭露麵,成何體統?這就是你們薛家的家教嗎?”
拋頭露麵是真的,薛家是商戶,鋪子莊子極多,薛蝌一個人難免照應不過來。因此,薛寶琴也時不時的會出門,去管理一下商鋪,照看一下莊子。但是,她每次出行,都是帶著幃帽的,倒也不算是失了體統。薛寶琴不相信這情況梅夫人會不知道,不過是變著法子的想要找茬子罷了。說到底,還是看不起他們薛家的商戶出身,不滿意這門親事,但又找不到退親的理由,所以想要在她身上出氣罷了。前些天他們兩家人在郊外相遇時的情形就是如此,梅家母女指桑罵槐的羞辱了寶琴一頓,氣得寶琴那夜一整晚都睡不著,眼睛都哭腫了。
現在換了她過來,哭的人,就該是梅家母女了。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