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願與你共享墓碑
書房裡, 夏柯翻找著魔藥櫃,等到翻了個底朝天,又不甘心地拿起背包尋找有沒有遺漏的材料, 最後隻得無奈地收回手,鬱悶擼兩把小老鼠毛絨絨的腦袋。
即使是在窮到吃不起飯的時候,他的魔藥儲備也一直是充足的, 奈何最近因為搬到趙淖家裡, 再也沒出遠門采集魔藥,又在守護魔法、小老鼠魔杖以及那麼多緩釋魔藥上耗費了太多材料,竟然有好幾種必需品都即將告罄。
“彆的倒還好,關鍵是裝魔藥的水晶瓶用光了, ”他苦惱地踱步, “剩下的魔藥瓶都在吸血鬼古堡裡, 我一時半會兒也買不到新的。”
小老鼠伸爪捋齊自己的腦袋毛,互相看看,沿著桌腿爬到桌麵, 吭吭哧哧把水杯堆到夏柯麵前。
夏柯偏頭看去, 正想說自己不喝水, 忽然想明白小老鼠的意思,拿起玻璃製的漂亮水杯, 端詳片刻, 目光微亮:“把暫時不用的藥劑儲存在這裡倒也可以。”
隻是這水杯終究不是密封儲存的, 底部也沒有鐫刻能夠暫停時光、隔絕魔法波動的魔法陣, 隻能作為臨時應急的手段。夏柯數了一遍自己的魔藥庫,挑出幾種大概率用不上又沒什麼殺傷力的魔藥, 分彆倒進幾個玻璃杯中, 扭緊了蓋子放到魔藥櫃裡。
“竟然還有愛情魔藥, ”他舉起一小瓶透明的液體,照在陽光下晃晃,傾倒在水杯內,“我當初在妖精鄉遇到的一隻地獄龍預訂的,它想跟鳳凰求偶,為了證明自己絕對不會離心,就向我定製了一份愛情魔藥,隻要喝下去,此生都會死心塌地隻愛一人。”
三隻小老鼠驚奇地睜大眼睛,看向那水杯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看出小老鼠們的蠢蠢欲動,夏柯戳戳他的肚皮,橫眉警告:“這可不是當初給地獄龍的那一款魔藥,而是我為了研究製作的其他各種效力不同的愛情魔藥,大多數都在妖精鄉的求偶季賣出去了,剩下的這個是因為過於不靠譜才沒人買,要是喝下去,會愛上見到的第一個生物——我可不希望哪天回來發現你們準備跟一隻蚊子或者蟑螂共度終生!”
小老鼠蔫蔫點頭。
夏柯放心了些,正準備把裝滿了魔藥的玻璃杯放進櫃子裡,敲門聲忽然響起,於是隨手把杯子擱在桌上,匆匆施了個幻術魔法,順便把自己的法師袍變為鬆鬆垮垮的睡衣,這才跑去開門。
趙淖站在門口,一身板正的西裝,神色有些許緊張,指尖微微蜷起,不是平時自然灑脫的模樣,反倒與夏柯剛見他時的拘謹有些神似。
“你今天有事嗎?”他問,“我想帶你去看看我的父母。”
夏柯一驚。
倒不是被見家長邀約嚇到,而是趙淖的父母幾年前就去世了,這要怎麼見麵?
該不會是自己的馬甲掉了,趙淖以為自己是能夠召喚靈魂的那種牧師吧!
他偷偷觀察著趙淖的反應,小心翼翼地試探他:“但是我跟天堂那邊不熟……”
趙淖失笑。
他揚了唇角,總算擺脫掉剛才的緊張,看上去自在許多,上前一步攏住夏柯的肩膀,輕輕一靠,很快又紳士地拉開距離。
“謝謝你,”他說,“幽默果然是化解悲傷和尷尬的最佳選擇。”
夏柯:?
他哪裡幽默了?
滿頭霧水地被趙淖塞回房間裡換衣服,又暈暈乎乎跟著他出門,直到車輛駛入一片綠草茵茵的墓園,夏柯才後覺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麼。
保住馬甲的慶幸和剛才的雞同鴨講讓夏柯忍不住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一時間也沒細想趙淖到底為什麼要帶自己來他父母的墓前送花,而趙淖也有些心神不寧,路上不停地看著手機,跟裴訣發著一長串的消息。
[我的計劃表你都背下來了嗎?]
在夏柯和趙淖離開後帶著保鏢走進彆墅的裴訣看向手機,嫌棄地翻個白眼。
[你告個白還至於寫三十多頁的計劃表?跟工作報告似的,我上學的時候做閱讀理解都沒這麼費勁!]
趙淖不以為意。
這是他第一次告白,對象還是夏柯,當然要精益求精,製定好足以應對任何突發情況的計劃——至於每種告白計劃的最後都結束於他和夏柯的真情流露、熱烈擁吻——那叫自信和美好的祈願!裴訣一個單身狗懂什麼!
[行了,你儘管帶著你家小柯柯去見叔叔阿姨,等你回來保證布置好。]
裴訣發完消息,把手機揣進兜裡,研究著趙淖這彆墅的結構,藝術家的靈感迸發,活力滿滿地指揮著保鏢們擺玫瑰花放氣球。
“那麼厚的計劃書,竟然還選了玫瑰和氣球,都不審美疲勞的嗎,”仗著趙淖聽不見,他大聲吐槽,“還好有我在,就算隻有香檳玫瑰也能裝飾得漂漂亮亮,等夏柯回來,保證讓他感動到眼淚汪汪!”
說完話,美滋滋地轉了個圈,想象著夏柯激動到哭的場麵,裴訣笑嘻嘻摩挲著下巴:“這麼有紀念意義的事情,怎麼能不拍下來呢!要不我再義務當一回攝影師?”
到時候拍下夏柯和趙淖在花海裡接吻的照片,然後猛地蹦出來嚇他們一跳!究極奧義·單身狗的怨念,發動!
另一邊,不知道自家發小在想著什麼壞心思,趙淖垂眸,麵無表情地回複一句[不許叫小柯柯,要叫嫂子],便把手機擱下,開門下車,牽著夏柯往墓園深處走去。
這片墓園幽深靜謐,石碑與參天大樹相接,周圍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隻有零星幾片剛被風吹下的樹葉落在碑前繁花一側,除卻婆娑樹影和間斷的鳥鳴,便隻有趙淖一行走路時發出的摩擦聲。
趙淖跟夏柯一起走在前麵,手裡拿著純黑遮陽傘——很是記仇地特意選了個跟伯爵公司沒有任何關係的品牌,離身後的保鏢約有一米多遠,微微低頭,聲音很輕地跟他說著話。
夏柯手裡拿了一大捧素色的百合花,歪頭認真地聽。
“我以前跟我父親關係很差,高考完沒多久就搬出家
“沒錢真的好難,”想起自己窮到窩在地下室跟小老鼠們一起吃泡麵的日子,夏柯感同身受,“由奢入儉就更困難了。”
“對啊,”趙淖懷念地,“我那一年全身上下就隻有一張三百萬美元的銀行卡,連像樣的飯店都吃不起,還得靠裴訣付賬。”
夏柯噎住。
三百萬?
你管這叫省吃儉用?!
沒注意到夏柯一言難儘的表情,趙淖低頭,輕輕牽住他的手指,走到旁邊的石碑前,拿出手帕細細擦拭著碑身淺淺的一層灰塵,擦乾淨後,也不管自己還穿著剪裁精致的昂貴西裝,徑直坐在前麵的草坪上,依靠著旁邊枝葉挺拔的花柏。
“我和我父親其實也沒什麼大的分歧,說到底就是觀念不同,脾氣又都衝了些,才會總是吵架,”他說,談起這事,早已沒有了從前那樣撕心裂肺的悲傷,隻有眸底還帶著淺淡的難過,“現在想想,直到父親去世,我都沒機會跟他說我到底有多愛他。”
夏柯無言。
他聽說過趙淖父母的去世,與任何陰謀詭計都不沾邊,隻是一次空中旅行和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釀造的慘烈撞機事故。
可這悲傷越是純粹,便越能體會到命運的詭譎無常,等到最後,連個因此痛恨的人都沒有,隻能在一次次回憶往事中,徒勞埋怨自己為他們做過的還不夠多。
“後來,我曾對自己發誓,如果命運垂憐於我,願再給我一次擁有家人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過錯和膽怯與那個人錯過。”
趙淖的聲音很輕,眼睛裡閃著細碎的陽光,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臉色微微泛紅,右手抬起,輕柔地拂過夏柯額前的碎發,細致彆在耳後。
“我會待他如至寶,愛他如暖陽,無論過去經曆過多少曲折,或者未來將要麵臨怎樣的變局。他將永遠是我的家人,我的丈夫,一百年後躺在同一片墓地共用同一塊石碑的此生至愛。”
夏柯愣愣地盯著他。
魔法師與普通人的隔閡、吸血鬼的追捕、自己背負的深仇大恨,以及他們並不算體麵的相識……一瞬間無數念頭掠過腦海,可他仰頭看著趙淖的眼睛,不知怎的,心裡就隻剩下他們昨夜回屋前,互相說過的那句晚安好眠。
鬼使神差地張開嘴,無數勇氣與愛意湧上心頭,他正要說話,趙淖忽然一個大幅度的後仰,然後猛地起身,拍拍身後的泥土:“這都快中午了,我們該走啦!我已經預訂過餐廳,吃完等下午一起去看電影怎麼樣?”
夏柯:“……”
心情忽然從輕飄飄的雲端跌至泥土地,他忽然有種現在就把趙淖燒進墓碑裡的衝動。
【作者有話說】
趙淖(無辜臉):我都準備好告白現場了,怎麼能在這裡草率告白?那肯定不得行!
夏柯(超凶):爪巴!我改主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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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伯爵的究極大陰謀
被趙淖氣到心口疼, 夏柯滿臉黑線地跟著他回到車上,前往餐廳坐下,拿著餐刀咯吱咯吱地用力切牛排, 聲音響得趙淖不自覺挺直了腰板,驚恐地往他這邊瞧。
吃過午餐,夏柯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情, 隻想回家把亂糟糟的思緒厘清, 頗顯冷淡地拒絕了趙淖的提議。
趙淖有點著急:“但我已經包了場啊。”
夏柯動作微頓。
提到包場,瞬間回憶起伯爵遊樂園的經曆,再看看隨時有可能被吸血鬼偷襲的趙淖,他無奈地歎口氣, 妥協了:“就看一場電影。”
趙淖連忙點頭, 趁著夏柯沒注意, 劈裡啪啦地給裴訣發消息。
[動作快點,我們可能不到五點就會回去。]
坐在吧台邊喝酒邊指揮保鏢們搬花的裴訣隨意看一眼手機。
“不到五點?”他不滿意地小聲哼哼,“那麼早回來, 天還沒暗, 不點蠟燭就沒有浪漫的感覺了。”
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歎氣, 嘀嘀咕咕地腹誹自家發小毫無藝術細胞,他仔細比對著每個氣球、玫瑰、蠟燭甚至是閃粉的位置, 連蛋糕上的擺飾都要動手改改, 最後還疊了個一米多高的香檳塔, 前後左右反複地瞧, 最後確認完美無缺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讓保鏢把電閘關上, 所有的窗簾全都拉好。
保鏢猶豫地提議:“關電閘是不是太過了?隻關燈不行啊嗎?”
“那怎麼行, 你懂不懂藝術,隻關燈不關電閘那就是自欺欺人,而且要暗一點才有氛圍嘛!”裴訣篤定道,順口開個玩笑,“怎麼,難道還能把吸血鬼引到家裡不成?”
儘管心裡覺得這笑話有點冷,但畢竟是老板發小,保鏢們會意地跟著笑起來。他們跟裴訣打個招呼,齊刷刷離開彆墅,留下裴訣一人躲在二樓樓梯口的花瓶後邊,手裡捧著個攝像機,暗戳戳地準備把發小告白的全過程都錄下來。
稀裡糊塗結了婚還同居這麼久才想起來表白,他發小絕對是獨一份了!
說不定還能拍到趙淖深情落淚的場麵,到時候他就把視頻扣押在手裡,要是趙淖再催他交畫稿,他就截圖趙淖的哭臉醜照發到朋友圈!
裴訣美滋滋地暢想未來,抱著攝像機嗬嗬傻笑,完全沒注意到保鏢離開時尚未閉合的大門忽然闖進的一絲黑影。
……
一天前。
吸血鬼古堡。
端坐主座的伯爵,細嚼慢咽地品著一小塊血凍,舌尖舔過唇邊染上的絲絲鮮血,看向身邊半跪著彙報情況的血奴。
“趙淖在暗中調查伯爵集團?”他冷笑一聲,“不用管他,普通人罷了,等我們得到魔法師,必然要把他做下一個血奴,讓這些卑賤的普通人知道,膽敢染指魔法師是什麼下場。”
旁邊的吸血鬼們紛紛讚同地點著頭。
伯爵優雅地拿起餐巾擦拭嘴角,目光掠過一眾吸血鬼,在中央某個渾身裹著繃帶的家夥身上頓了頓,詫異地問:“木乃伊不都被鎮壓在埃及金字塔底了嗎?是誰邀請木乃伊過來了?”
吸血鬼們麵麵相覷。
那隻‘木乃伊’顫巍巍地舉起手:“伯爵大人,是我。”
他那天在遊樂園被伯爵懲戒的太陽光灼傷還沒好,被燒傷處,連接觸到空氣都火辣辣地疼,隻得用繃帶包裹起來,可憐兮兮地等血肉重生。
伯爵不解:“我不是給了你一管治愈魔藥嗎?”
吸血鬼沉默片刻。
他弱弱地:“藥過期了。”
自從禁咒魔法師跟一整個古堡的吸血鬼同歸於儘,他的徒弟夏柯又抵死不從、逃亡在外,吸血鬼們再沒了魔藥的來源,他們的魔法體係又注定無法自行熬製魔藥,即使是魔藥存貨最多的吸血鬼伯爵,最後一次獲得魔藥供應也過了一年多。
所以治愈魔藥的保質期竟然這麼短?
伯爵覺得丟了麵子,暗戳戳地生悶氣,停頓片刻,見吸血鬼們還在看著自己,硬著頭皮開口:“無事,明晚你來我這裡,我自有辦法將你治愈。”
吸血鬼們的目光瞬間變為亮晶晶的崇拜,‘木乃伊’尤其激動,要不是行動不便,都想跪在地上給伯爵磕個頭了:“感謝伯爵大人的仁慈!德古拉的榮耀與您同在!”
伯爵矜持地揚起下巴,輕輕點頭,享受著眾吸血鬼的吹捧,等到飄飄然回了房間,才開始犯愁到底要怎麼治愈那隻吸血鬼的灼傷。
吸血鬼的魔法體係與其他魔法側生物不同,完全依憑著詛咒存在,他們能夠學會和施展的全部魔法,都如詛咒般詭譎莫辨,也帶著詛咒的尖銳攻擊性。事實上,這也是吸血鬼無法修習創造魔法和治愈魔法的原因。
而駕馭詛咒的代價,就是世世代代被詛咒困擾,對世界上其他生物是恩賜的太陽光,對於吸血鬼而言,卻是比任何詛咒都要歹毒危險的存在。
禁咒魔法師研究出的烈陽魔藥,是吸血鬼數百年暗無天日後最璀璨的希望。
當然他們確實做錯了,伯爵在心裡嘀咕,不該貪心地想要利用烈陽魔藥根除陽光對吸血鬼的危害,不該把普通人的小孩轉化成血奴當實驗品,不該把血奴實驗室草率地建在古堡地底下結果被魔法師發現,更不該在禁咒魔法師斥責他們傷害普通人時惱羞成怒還蓄意囚禁他……
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當務之急,還是得把禁咒魔法師僅剩的徒弟抓回來。
“該死的國際魔法聯盟,該死的普通人保護協約,”房間裡沒有其他人,不需要在乎形象,伯爵低聲咒罵,“還有那間該死的房子裡的該死的保護魔法——”
伯爵聲音一頓。
他抬手召來血奴,仔細問清了夏柯和趙淖的感情和財產狀況,確認過那房屋的所有權還在趙淖名下,頓時樂開懷,桀桀怪笑兩聲。
血奴驚恐地仰起頭。
伯爵微微皺眉,迅速恢複了麵無表情的高冷氣場,手指在血奴額前一抹,無情地剝離了他的記憶。
“夏柯施展的保護魔法固然強大,但是在房屋擁有者是普通人的情況下,未激活的保護魔法根本發揮不出其真正作用,很容易就能被糊弄過去,”他自言自語,“至少潛入進去取幾瓶魔藥是可以的。”
他可沒打算跟夏柯硬碰硬,誰知道這些魔法師都有多少後手,隔壁那個古堡開著魔力抑製設備還被禁咒魔法師以命換命殺光了整座古堡的吸血鬼就可見一斑。
等到他通知過的餘下三位伯爵級吸血鬼都來齊了,再把夏柯綁回來也不遲。而現在,維持自己在屬下心目中的形象顯然更為緊要。
伯爵心意已決,便在趙淖彆墅附近安插了七八隻血奴,時刻關注著他們的情況。本以為要等上幾天才能有好消息,伯爵都做好假裝事務繁忙讓木乃伊小朋友等幾天再來找他的準備了,沒想到這才第二天,趙淖和夏柯便攜手離開彆墅,似乎是一起去郊遊了。
“就算再有錢,不也就是個普通人嗎,魔法師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伯爵恨得牙癢癢,明麵上還維持著波瀾不驚的態度,對外說一句需要閉關不許打擾,然後扔了個木偶傀儡在房間裡裝樣子,自己則化形為蝙蝠,撲啦啦飛向彆墅。
……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走出電影院,看著身邊暴躁捏爆米花的夏柯,趙淖試探著問。
夏柯整場電影都沒怎麼看,滿腦子都是趙淖在墓園對他說的話,以及他沒心沒肺轉頭就走的行為,越想越覺得生氣,氣到平生第一次浪費食物,捏碎了一粒又一粒爆米花,用瞬移魔法挪到遠處的蟻穴裡給螞蟻吃。
聽到趙淖問,他不由得氣鼓鼓地剜了眼趙淖,見他無辜的望過來,更是鬱悶不已。
趙淖到底有沒有把他們兩個的關係問題當回事?那些曖昧的話、心跳加速的行為,是因為真的互生情愫,還是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腦補?
“你在想什麼?”趙淖摟住他的肩膀,“累了的話,現在就回去吧。”
夏柯點點頭,依舊沒說話,隻是默默把腦海裡起草完畢的魔法身份有限度泄密申請書撕成小碎片,嘩啦啦揚得漫天飛舞。
到了家門口,司機停下車。
趙淖推開車門,又幫夏柯拉開,肩並肩走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搓著手,在心裡默背早就準備好的告白稿,順手按下電梯的上行按鈕。
電梯毫無反應。
趙淖:“?”
用力戳戳.GIF
電梯依舊黑屏。
“應該是停電了,”夏柯仔細觀察片刻,扯扯趙淖的袖子,“我們從車庫繞上去,走大門回家吧。”
趙淖瞪大眼睛。
那怎麼行!
電梯和大門在大廳的兩側,如果從大門進,所有的布置就都放反了,那夏柯看到的就不是用藍寶石擺出的ILOVEYOU,而是na^o7!這種詭異的符號!
所以說裴訣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斷電這麼久都還沒修好?
斜倚在二樓花瓶後,無聊到幾乎要睡著的裴訣:藝術的大斷電簡直是浪漫之源!不愧是機智的我!
天花板上,一隻蝙蝠貼著牆壁,鬼鬼祟祟地轉了好幾圈。
第25章 告白現場亂七八糟
不明白趙淖為什麼堅持不從車庫繞道回彆墅, 隻好將其歸類為有錢人的怪癖,夏柯抄著手,歪了腦袋看趙淖給保鏢打電話, 來來回回折騰了近十分鐘,彆墅裡才終於重新通了電。
他們走進電梯,一個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 另一個則已經開始緊張起來, 腳尖在地麵蹭來蹭去,明明隻有幾秒鐘的路程卻度日如年。
另一邊,堅強的伯爵小蝙蝠已經飛到了夏柯的房間門前。
他深吸口氣,耳朵biu地豎起來, 幻化成一團鉛灰色的煙霧, 順著門縫流進房間內, 停頓一瞬,又悄無聲息地流了出來。
翅尖拍拍心臟,小蝙蝠倒吊在房梁, 心有餘悸地瞪大眼睛:有老鼠!三隻拿著魔杖的大老鼠!
要是平常, 伯爵肯定不會給老鼠這種在他看來普通又低劣的生物半分眼色, 但是現在不一樣,為了穿過保護魔法並不被夏柯發覺, 他封印了自身大部分魔力, 剩下的那一丁點魔力, 僅僅能讓他轉化為人形, 並支撐他用一次空間傳輸裝置,根本沒法跟這三隻顯然被魔法師強化過的老鼠打架。
屬於蝙蝠的種族能力讓他敏銳地察覺到夏柯已經快要回到家裡, 伯爵焦慮地啃著翅膀尖尖, 躊躇片刻, 掏掏翅膀底下的胳肢窩,掏出個金黃色的小圓球,丟到二樓走廊,滴溜溜轉了幾圈。
屋裡的三隻小老鼠齊刷刷豎起尾巴,鼻尖聳聳,互相對視一眼。
今天上午夏柯離開後,他們發現有人進入彆墅,還以為有入侵者,差點就揮著小魔杖準備打架了,跑到一半,發現來的人是曾經救過他們的裴訣,而他們的目的似乎是布置大廳、準備告白儀式,小老鼠們自然樂見其成,為了避免被發現,悄咪咪溜回了房間。
但是現在,他們感知到了熟悉的黑暗氣味。
像是泥土混合著鮮血,伴隨恐怖的呼嚕低語,讓它們忍不住想起黑夜裡澄黃色的豎瞳,以及那雙尖銳的利爪……
“吱吱吱!”是貓咪的味道!
難道有貓咪入侵?
小老鼠們拔出魔杖,一隻踩著另一隻的頭頂疊起來,最後一隻努力一躍,握住門把手往下按,哢噠,木門緩緩打開。
“吱吱,吱吱吱!”絕對不能讓狡猾的貓咪破壞趙淖和夏柯的告白儀式!
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出房間,最後也沒忘了揮揮魔杖關上門,小老鼠們鬥誌滿滿,四處梭巡著貓咪的蹤跡,誰都沒注意到一縷鉛灰色的煙塵趁亂鑽進門內。
小老鼠,不過如此!一顆貓味兒的寶石就能把它們全都引走!果然不足為懼!
詭計得逞,小蝙蝠興奮地直轉圈圈,在房間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動用起微薄的魔力,嘭地化作人形。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化形降智狀態下做了多少蠢事的伯爵:“……”
他身體僵直一瞬,清清嗓子,決定自己原諒自己,反正沒人見到,自己就還是那個高貴優雅的伯爵大人。隻是在彆墅附近潛伏許久,又跟小老鼠們鬥智鬥勇,他早已口乾舌燥,於是順手拿起旁邊的玻璃水杯,旋開杯蓋,咕嘟嘟灌了一整瓶的水。
喝完之後,他咂咂嘴,回味片刻,欣欣然挑了眉毛。
竟然還有甜味,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像是古堡雨後圖書館的味道。
不愧是魔法師,連喝水都這麼高級!
……
叮地一聲。
電梯門打開。
夏柯正揉著眼睛琢磨晚上該吃什麼,冷不丁被一大片蠟燭晃了眼睛,不由一愣,便見身邊的趙淖大踏步走出電梯,站在絢爛盛放的玫瑰之間,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隻心形的蠟燭,燭芯燃著跳躍的細小火焰,映著旁邊璀璨的藍寶石,以及數米高的八層巧克力蛋糕。
“夏柯,”趙淖深情地,“你是——”
叮地一聲。
電梯門關閉。
因為過於震驚還沒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夏柯:“……”
他哭笑不得地狂按開門鍵,等著電梯門磨磨唧唧地打開,話說了一半的趙淖也說不下去了,蠟燭往旁邊一放,轉頭跑過來幫著一起扒拉電梯門。
等到門開至能讓人通過,夏柯連忙側身往外走,目光從滿屋的香檳玫瑰、蠟燭、氣球等等裝飾物一一掠過,最後落在趙淖身上,無奈又愉悅地笑起來。
趙淖緊張地咽了口乾沫,心裡的小人哭唧唧地暴打開局就各種掉鏈子的自己,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平複了鼓噪的心跳,這才重新開口:“夏——啊啊啊啊啊!”
這次連名字都沒說完,他不顧形象地尖叫起來,猛地躍起撲向夏柯,把他緊緊護在身後,然後一邊呐喊一邊往門外移動。
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趙淖推進蛋糕裡的夏柯:“怎麼了?”
“有老鼠!”趙淖驚恐地喊,“你快跑,我斷後!”
在二樓找貓途中被某個睡著的家夥絆了下,一時沒刹住車,順著台階嘰裡咕嚕滾到樓下的小老鼠們:啊哦。
迎著夏柯一言難儘的目光,小老鼠們心虛地把魔杖背在身後,看向神色驚慌但依然儘力擋住夏柯的趙淖,歪歪腦袋,嘗試著賣個萌:“吱?”
“啊啊啊老鼠還不止一隻!”趙淖更驚恐了。
他左右看看,順手抄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閉著眼睛往地上哐哐一頓砸:“夏柯你快跑!彆回頭啊啊啊!”
離趙淖砸電腦的位置至少還有一米遠的小老鼠們:“……”
沒來得及阻止的夏柯:“……”
他回憶片刻,總覺得上次趙淖以為家裡有恐怖分子襲擊的時候都沒這麼怕,還能遊刃有餘地聯係安保準備防禦來著。
所以說在趙淖眼裡,老鼠比恐怖分子還恐怖?
“彆害怕,幾隻小老鼠而已,”夏柯扯住趙淖的衣袖,製止了他繼續折騰瓷磚的行為,“你看,我已經抓到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易察覺地瞪一眼小老鼠們。小老鼠立即會意,三隻一起跑到夏柯身邊,順著他的褲管爬到手腕,乖乖把尾巴遞給夏柯拎著。
趙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被老鼠嚇到了什麼樣,頓時訕訕,尷尬地臉色通紅,甚至不敢直視夏柯,訥訥地拎出個裝玫瑰的紙箱:“先,先把它們丟在這兒?等會扔到外麵去。”
夏柯點點頭,卻沒真打算把小老鼠們扔進紙箱,而是準備用幻境魔法把它們送回樓上,然而還沒來得及動手,二樓角落裡,偌大的古董花瓶陡然倒地,幾個大一些的碎片迸濺到樓下,本就在趙淖打老鼠時搖搖欲墜的玫瑰花盆,像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個接一個倒下。
被趙淖的呐喊聲吵醒,剛剛站起來結果不小心踩到個貓咪味道的金色小圓球,摔到在地還把花瓶砸了的裴訣:QAQ
他趴在地麵,維持著生無可戀的姿勢,癱了好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窸窣腳步聲,驚恐地扭過頭,與聽到聲音跑出來看熱鬨的吸血鬼伯爵麵麵相覷。
吸血鬼伯爵動作頓了頓,血紅色的眼睛噌地冒出兩顆紅心。
剛剛喝完玻璃杯裡的水,還沒來得及在魔法師房間裡翻找魔藥的他,幾乎是瞬間忘記了自己前來彆墅的目的,腦子裡隻剩下八個大字。
他好可愛,我好愛他!
……
二樓的兩位相對無言,一樓的趙淖和夏柯則被一連串的事故搞到手忙腳亂。
夏柯微微抿唇,放棄似的閉了眼睛,準備用魔法控製住亂糟糟的局麵。
反正現狀已經很清楚,趙淖打算跟他表白,既然如此,自己無論怎樣都應該跟他坦誠相待。魔法師的身份、結婚的真相還有小老鼠們……如果趙淖不能接受,那也能夠快刀斬亂麻,將這一切的情愫與曖昧掩埋進時光的塵土中。
當然,要是趙淖能接受,自己就要開始著手給魔法聯盟寫萬字申請了。
繁雜的思緒在夏柯腦海中溜達了一整圈,實際也才過了幾秒鐘,他手掌向下,指尖張開,正要念咒,忽然被撲上來的趙淖撞到邊上。
啪嘰一聲,夏柯眼睜睜地看著趙淖被八層高巧克力紅絲絨蛋糕埋住,連臉上也糊滿蛋糕,旁邊還在不斷倒塌的香檳塔碎了滿地,小老鼠們悄咪咪瞅瞅夏柯,見他沒反應,躡手躡腳地跑去啃蛋糕上的巧克力花邊。
趙淖頹然站在原地,用力摸一把臉,隻是把臉上的奶油抹勻了些,勉強露出兩雙眼睛,頭發還在不斷往下掉著蛋糕渣。
“對不起,”他說,語氣帶了些哽咽,“我搞砸了。”
夏柯眨眨眼睛。
他曾見過壯觀奇景和瑰麗幻境,也踏足過人類能及或不能及的巔峰與低穀,原以為不再會有什麼東西像魔法那樣讓他著迷,可是這個站在滿地狼藉之間、拎著打老鼠未遂的破爛筆記本電腦,糊了滿身蛋糕的人,卻讓他此時此刻完全挪不開眼睛。
大踏步走上前,他拽住趙淖的衣領,踮起腳尖用力咬過去。
半晌,啃了滿嘴的奶油。
小老鼠們坐在旁邊看熱鬨,樂不可支地拍爪起哄,被夏柯的目光一掃,又迅速收聲,趁著趙淖還沒注意到他們,心虛地往樓上溜。
“這還是我的初吻,”趙淖顯然被興奮衝暈了頭腦,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不對,我們以前應該接過吻,這是我失憶之後的初吻,等等,萬一是——”
夏柯好笑地製止住他。
“你先上樓洗個澡,我也回屋把奶油清洗一下,”他貼近趙淖的耳側,彎著眼睛低聲說,“等會兒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趙淖自然無有不應,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走去浴室換衣服。
夏柯則準備跟趙淖坦白自己的魔法師身份,甚至已經預演好了坦白的方法——他就動動手指,讓那些香檳杯恢複如初,再讓奶油蛋糕自己把自己收拾乾淨,破碎的玫瑰和蠟燭都自動歸位——多震撼的場麵!不僅能彰顯自己作為魔法師的強大,也能直觀展現出魔法的價值!
他心情大好,抿著嘴角沾上的奶油,腳步輕快地往屋裡走,走到一半,看見三隻小老鼠乖乖跑到牆角罰站,正準備退回去問問他們為什麼突然從屋裡跑出來,轉頭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玻璃杯,頓時心涼了半截。
“這是誰喝的?”他的聲音都有點發抖。
小老鼠們互相看看。
它們離開之前玻璃杯的水還滿滿的,離開之後水就被喝了,屋裡隻有一個睡著的裴訣、夏柯和趙淖,那肯定是——
“吱吱吱!”小老鼠們伸爪指認。
是趙淖喝的!跟它們絕對沒有關係!
【作者有話說】
趙淖,一個怕老鼠怕到尖叫的霸總攻。
夏柯(小小聲):他這種屬性,一般是叫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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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碼完三章了!快樂睡覺古德拜!
第26章 愛情魔藥不是愛情
趙淖……喝了愛情魔藥?
心情一下子沉至穀底, 夏柯拿著空蕩蕩的玻璃杯,茫然站在原地,一時間思維都有些凝滯。
所以剛才的那些悸動、歡喜, 那些他以為的兩情相悅,其實隻是愛情魔藥偽裝出的完美假象嗎?
嘴裡還殘留著甜滋滋的蛋糕味,夏柯卻失去了離開房間的勇氣。他頹然坐在床邊, 摟過軟和的抱枕抱在懷裡, 睫羽微微垂著,連動也不願動了。
小老鼠們互相看看,良久,試探著伸出爪子, 拍拍夏柯的膝蓋:“吱?”
夏柯歎了口氣, 伸進衣兜裡摸索片刻, 找出瓶鎮靜魔藥,仰頭灌進肚子裡。
麻木的氣息從胃部擴散至五臟六腑,那種想要嚎啕大哭的悲傷才消散些許, 他站起身, 施展清潔咒將自己清理乾淨, 然後旋開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收集了杯壁殘存的丁點液體。
他對自己配置魔藥的能力有信心, 如果不服下解藥, 即使是地獄龍都無法擺脫愛情魔藥的束縛, 更彆提是作為普通人的趙淖。
但是那樣的相守不過是自欺欺人, 不僅是對趙淖最大的傷害,也是對自己的貶低和羞辱。
再說了, 這又不是無法挽救的局麵, 至少自己現在已經認清了心意, 等到愛情魔藥的效果解除,他就跟趙淖坦白一切,如果趙淖願意原諒他,他也不介意來一次熱烈的追求。
“不就是玫瑰氣球和蛋糕嘛,我也能搞出來,”夏柯小聲嘀咕,“而且還是魔法製造,全環保無汙染的,要怎麼浪漫都沒問題。”
隻不過當初這瓶愛情魔藥是夏柯閒來無事做出的諸多愛情魔藥副產品之一,還是其中最離譜無用的那個,過去這麼久,彆說是解藥了,就連配方他都忘了個七七八八,即使不眠不休地加緊研究,至少也得個三四天的時間才能分析出解決辦法。
煩躁地撓撓頭發,有點不想麵對現在的趙淖,夏柯在屋裡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磨磨唧唧走下樓去,走到一半,便看見站在大廳裡傻笑的趙淖。
夏柯離開的時間太長,原本一片狼藉的大廳已經被保鏢們收拾妥當,隻餘下空氣裡殘存的甜膩玫瑰味。
趙淖端著酒杯站在中央,姿勢瀟灑優雅,燈光照在他臉側,襯得他目光深邃、鼻梁高挺,顯然是費了心思擺出的造型,隻是臉上不自覺咧開的笑容透著傻氣,讓夏柯一眼瞧去就忍不住想笑。
然而空蕩蕩的玻璃杯在他腦海裡閃過,這笑也就不由自主地變成苦笑了。
“你今天進我房間了嗎?”不等趙淖說話,他率先發問,“我桌子上的水杯空了。”
趙淖正忙著倒酒,他剛才等夏柯的時候有點緊張,不小心多喝了幾杯瑪格麗特,現在人都有點熏熏然,暈乎乎地隻聽見夏柯說水杯空了,於是立刻把手上的酒杯塞進夏柯手裡:“給你喝。”
夏柯頓了頓,無奈地接過來,上身後仰,跟趙淖保持著禮貌又稍顯疏離的距離,舉杯略略沾唇一抿,旋即放回吧台。
“你喝多了。”
趙淖的目光頓時亮起來。
“你要罰我跪搓衣板嗎?”他問,“還是要讓我睡一個周的沙發,然後我一邊喊老婆我錯了一邊寫道歉信才準上床?”
夏柯:“……”
趙淖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家裡根本就沒有搓衣板,而且他和趙淖也是分開睡的——還有,他語氣裡那一絲詭異的期待是什麼情況啊!
用力推開黏黏糊糊抱來的趙淖,他略感崩潰:“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趙淖眨眨眼,表情竟然還有點失望,“真的不是嗎?我不介意的!”
夏柯哭笑不得地揉揉額角,滿心的酸澀和彷徨都被他這舉動衝淡太多,一手扶住趙淖的胳膊,拽著他往樓上走:“好啦,你喝多了,快回去睡覺吧。”
“我沒有喝醉,還能再繼續,”趙淖不情願地,“我準備了七八種度過今晚的方案,花園裡已經鋪好了野餐毯,露台的天文望遠鏡也組裝完成,你要是不喜歡外麵,還有經典的情侶桌遊——”
他大約是真的醉了,又因為過於興奮,整個人都飄飄然的,幾乎要從地板上飛起來,兩條胳膊環在夏柯脖頸,明明體型比夏柯大很多,還是強行賴在他身上,被夏柯推開,也不氣惱,俯身在客廳的桌子上找來找去,摸出一遝厚厚的紙,獻寶似的遞給他。
夏柯滿頭霧水地接過來,翻了幾頁,才發現這竟然是個內容詳實、格式嚴謹的告白計劃書,不僅有封麵有摘要有頁碼,就連目錄都寫得清清楚楚。
好笑地翻完整本計劃書,心裡不由得泛起酸酸澀澀的甜,夏柯努力捱下突然冒出來的、要不然就在愛情魔藥的作用下陪他過一輩子的衝動,連哄帶勸地把趙淖領上樓,順手施了個好夢魔法,垂眸看著他陷在被褥間沉沉睡去。
夏柯歎一口氣,抬起手,遲疑一瞬,沒碰到趙淖,隻是將他穿著的正裝幻化成睡衣,靜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
一天之內,大喜大悲曆經數次,不停波動的激烈情緒,到了夜晚,釀成一壺蘊藉的咖啡,沒加糖也沒加奶,苦澀的味道飄在半空,便讓疲憊的人愈加清醒,即使想睡也睡不著了。
夏柯收起玻璃杯,謹慎起見,又給自己的房間內外加了一層驅逐咒——萬一哪天趙淖又心血來潮跑過來,喝掉其他的魔藥,可就不一定能像這次這樣幸運地選到無毒無害的種類。
他徹夜未眠,研究了整晚的解藥,直至天明,才隱約觸摸到解藥的配置路徑,隻是他無法確定解藥是否有效,其中又有幾種他早已告罄的材料,這麼一看,彆說是原本預計的三四天,就算給他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做出合格的解藥。
苦惱地拽住頭發,夏柯揉揉自己僵硬的後頸,看一眼牆上掛著的鐘表,又快到了吃早餐的時間,於是趿拉著拖鞋,腳步沉重,啪嗒啪嗒往屋外走。
剛剛推開門,就被迎麵而來的心形氣球嚇了一跳,差點就要用出爆炸咒把目標炸毀。夏柯扯著氣球繩,拿起繩子末端係著的粉色紙條。
[裴訣的定位器失靈了,他昨天沒回家,早上打電話也不接,雖然這家夥向來不靠譜,玩說走就走的旅行也玩了好幾回,但是謹慎起見,我還是帶人去找找。晚上保證回家,愛你——趙淖。]
夏柯眉心微皺。
昨天兵荒馬亂的,許多細節都沒有注意,現在回憶起來,好像是有人把二樓花瓶碰倒,導致玫瑰花、香檳塔和蛋糕全都被毀了?
難道那個人是裴訣?
左思右想,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倒也沒什麼證據,隻是屬於魔法師的敏銳直覺,猶豫片刻,他轉頭看向正在舉著玩具刀叉吃奶酪的小老鼠們:“你們昨天看到裴訣了嗎?”
小老鼠們齊齊點頭。
它們吱吱幾聲,作出擺花瓶、放蛋糕、拍照片的姿勢,尾巴搖搖擺擺,直到夏柯問到“裴訣什麼時候離開的”,才遲疑著頓住,互相看看,攤開爪子搖搖頭。
趙淖表白時,小老鼠們都在大廳被夏柯拎著,哪裡能注意得到樓上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