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水,又吃了一塊肉,慢吞吞地咀嚼,滿足地咽下去。
這才回答何鸞的問題:“我之前被你追殺的時候磕到了腦袋,精神受到了創傷,有些事情都記得不太清楚。”
葉梧桐把責任又推到了何鸞身上。
何鸞也在吃東西,聞言稍微頓了頓,並沒有再繼續追問什麼。
隻是輕聲說了一聲:“對不起。”
“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不是說你是被人控製的嗎?
葉梧桐看著何鸞。
雖然並沒有把後麵半句話說出來,兩個人卻心照不宣。
何鸞沒有再說什麼,葉梧桐卻突然問:“要我跟你說對不起嗎?關於……拋棄你的那件事。”
何鸞正戰術性喝水,他手裡有另一個水囊。聞言嗆了一下,看向葉梧桐慢慢地搖頭。
“不用。我……沒怪你。”
他垂下眼睛沉思。
雖然早就已經確定,麵前這個女人絕不是葉梧桐,但是她這麼說,更加佐證了何鸞的認定。
何鸞和葉梧桐隻是小隊隊長和隊員的關係。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男女私情,而麵前這個“葉梧桐”,似乎認為他們之間的那些“被蓄意捏造的直播效果”,是真的。
何鸞之前尋求合作的時候,在沒有取得她的信任時,她之前還質問過一句“你彆告訴我,你是對我餘情未了。”
他在想著,這件事……或許也可以作為一個利用的籌碼。
她如果認定那是真的,愧疚會不會讓她更願意替他傳遞消息?
而他這一副垂眸沉默的樣子,因為遮住了眼中的算計,看上去像是對“曾經的事情”分明介意,卻又為了待在葉梧桐身邊而委曲求全。
還有那一句“我沒怪你”,可委屈死了。
真是好一個美麗的茶花兒男。
葉梧桐心想著怪不怪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真的原身。她就是順口說一聲罷了。
但是她確實因為接了原身的“爛攤子”,情債還不了,登出遊戲之後,至少會好好替何鸞傳話,結束他們之間的孽緣。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在火堆邊上,吃了一頓豐盛的宵夜,相處下來還算和諧。
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安吉拉又醒了。
這一次她沒有上一次那麼崩潰,意識到自己真正安全了,而且葉梧桐也沒死之後,特彆特彆開心。
先和葉梧桐來了個“抱頭痛哭”,然後把剩下的兔肉一口氣都吃了。
又躺下蜷縮著睡了個好覺。
葉梧桐後半夜都沒有睡覺,一直在何鸞的輔助之下,處理身上的傷口。
何鸞大清早的走了一會兒,回來之後弄了點不知道什麼樹的葉子和野草。
反正都是葉梧桐沒有見過的植物。
這個遊戲副本的場景,聽安吉拉說過是仿古山林,可是這裡的許多東西,甚至是一些樹葉梧桐都沒有見過,也不認識。
不過何鸞似乎對這裡特彆了解。
葉梧桐身上其他的傷口,都簡單處理過。
還剩下肩膀上有一處傷口比較深,是她昨天在被一群人鉗製住,瘋狂掙紮的時候自己弄傷的。
雖然那些王八蛋因為葉梧桐身上的護盾沒有辦法直接傷害到她,可是護盾不能防止自己對自己的誤傷。
葉梧桐坐在燃燼的火堆邊上,挑挑揀揀,正準備用一些餘溫尚在的灰,把傷口糊上了事。
何鸞帶了這些東西回來,還是姿態優雅地半跪在葉梧桐身邊。
然後把草和樹葉,塞到自己的嘴裡,咀嚼著。
等到吐出來在一塊布上,才說:“這些比草木灰要好點,有消炎止痛的作用。”
“我給你敷上吧?”
葉梧桐看著他,先是看了看那一堆野草和樹葉的混合物。
我看到他真誠的眼神。
他一大早上的應該去洗過頭發。不對,應該是直接跳進水裡洗了個澡。
因為他的衣領和胸口的部位,也有些許潮濕,頭發還滴著一些水,整個人透著一股清新凜冽的山泉味道。
樹葉和草也洗得非常乾淨,他很愛乾淨。
鞋子是那種某種獸類的皮質短靴,一點泥土都沒有,顯然也好好擦洗過了。
真是一個精致boy。
但是……
在他把葉梧桐的沉默,當成默認,傾身要動手之前,葉梧桐終於忍不住說:“你確定……要把你的口水糊在我的肩膀上?”
“你的口水有什麼作用?鎮痛還是消炎?或者有什麼腐蝕性,能腐蝕掉細菌?”
何鸞動作一頓。
片刻後他的麵色,在清晨的微光之下,像是夕陽染色的雲層那樣,鋪陳開了一層由內而外的淡粉色。
他連忙把東西放下,快速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起身就走,說道:“我再重新摘一些回來。”
他忽視了葉梧桐不是一個嬌滴滴的完全不能動的傷員,他忘了可以讓葉梧桐自己咀嚼然後敷上的。
口水敷在彆人的肩膀上……何鸞想想都覺得無法忍受。
但是等他重新四處找了草藥跑回來,清早的澡都被汗水浸透白洗了的時候,發現葉梧桐已經把傷口包紮好了。
用的不是草木灰,就是他剛才咀嚼的草藥,還有那塊布。
何鸞舉著東西站在她不遠處,神情有些茫然。
葉梧桐把自己的腿和手臂稍微抬高,搭在昨天拉她和安吉拉的樹籠子上,躺在地上,嘴角咀嚼著一根草,正在看著天上的飛鳥出神。
安吉拉則是在不遠處,用水壺裡麵的水和一塊布在擦洗自己的臉。
這些鳥……是有次序規律地飛過天空,葉梧桐躺在這裡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她發現有兩批鳥保持著一樣的數量和姿勢,飛過了。
這個遊戲場的天空應該完完全全是假的,那麼白天和黑夜也是。
那些鳥,就像是鏡像折疊區域一樣,是一些電子數據。
那麼兔肉呢?
她那些天從地裡麵挖出來的那些蟲子呢?
葉梧桐想到了她曾經被拐賣到大山裡麵,依靠著地裡差不多兩尺深的地底,會找到一些身體非常胖的白色蟲子裹腹。
那些蟲子喜歡在植物的根莖下麵,有些腐朽的樹中間也會有。
那個味道比較清新,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但是在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找到過。
可能又是非常常見的一種蟲子。這個世界連蚯蚓都有。
難道還原古山林,就隻還原到地下兩尺以上?
正出神,頭頂上的天空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一小半。
何鸞捧著那些找回來的草藥,看著葉梧桐說:“我把藥找回來了。”
“你……”怎麼換上了?
“先放起來吧,等到換的時候再用。”
葉梧桐慢吞吞地坐起來,頭發有一些亂糟糟的,還沾了一些樹葉和泥土。她左手腕腫得很粗,抬起來也很艱難,隻能用右手隨便整理,但是沒有辦法把頭發紮起來。
她自下而上,看著何鸞說:“我已經包紮好了,你找的草藥非常有用,止疼效果很好。”
“你的口水也沒有腐蝕作用。”
何鸞站在那裡,聞言微微動了動嘴唇,竟然有那麼一點手足無措的味道。
他手裡抓著那些草藥,看著葉梧桐的頭發,壓抑著想要整理的欲望,轉開視線。
他慌忙之間找了一個話題:“那裡邊的這個,這個五爪的草叫麻根,有麻痹的作用,不是止疼效果好,而是麻痹了疼痛,還是要隨時觀察會不會惡化。”
何鸞說起這個很懂的樣子:“這種麻根和你之前用來刺人的毒刺藤效果其實是一樣的,但是麻根的效果更持久一些……”
葉梧桐根本不知道毒刺藤是什麼,不過她很快想到是她用來刺人的那玩意。
她從有一點亂的頭發裡麵摸了摸,所有備用的都已經沒有了。
她就對何鸞說:“如果你方便的話,幫我再摘一些過來。”
用起來還是非常趁手的。
她現在手裡的武器,隻剩下一把五棱刺刀。雖然護盾還有很多,可是套著護盾,也是彆人的獵物。
她需要一些有效的能防身的東西。
“哦,好。”何鸞把草藥收起來,轉身腳步飛快地再次消失。
他平時和人相處起來,其實非常遊刃有餘,何鸞隻要想,幾乎沒有什麼人會對他表現出不喜。
他小隊裡麵的人更是了解他的本性,和他相處起來都非常輕鬆愉悅。
但不知道為什麼跟葉梧桐在一起,何鸞總是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
他所有擅長的與人相處的方式,在她的麵前都不管用,連基因催眠都不奏效。
她似乎也很不喜歡自己的舉動,從她的眼神之中何鸞甚至能看出來她很不喜歡自己的所有行為。
甚至在忍著,她好像還想捅自己。
有兩次他靠近,比如昨天給她纏腿上的夾板的時候,她都把手按在刺刀的刀把上了。
何鸞對此甚至有一點苦惱。
如果合作對象太不喜歡他的話,過程中就非常容易出現問題。
他從沒有碰見過這麼棘手的人。
她連他說話的語調都不喜歡,可是他要用什麼語調?
何鸞摘毒刺藤的時候,想到他的某些行為都是被輸入的刻板程序,而那些東西的源頭,都在他的……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後頸,忘了自己手裡拿了一把毒刺藤。
然後不小心用手裡的毒刺藤,把後腦勺給給紮了一下。
他渾身一麻,“砰” 地倒在了地上。
對現在的他來說,這種麻,應該五秒鐘左右就過去了。吞噬了一些異生物,何鸞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精神體有所強大。
可是他偏偏倒在了生長毒刺藤的樹叢裡。一時半會兒就沒能起得來。
而就是在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失誤時刻,葉梧桐她們的營地之中闖進來了一批人。
“昨天我就觀察了一宿,這裡燒了火,但是周圍活動的隻有一個男人!”
一群人迅速朝著這裡走。
一個像乾屍一樣的瘦小男人,渾身上下隻穿了一條褲衩。
卑躬屈膝地走路恨不得跪在地上,對著為首的一個男人說:“我……我給你們找到了‘獵物’,你們放了我吧!我把所有直播的打賞都給你們了……”
為首男人身邊有個肌肉虯結的壯漢,聞言嗤笑一聲說:“少放屁吧,所有的直播打賞就隻有12星際幣!你把身上的護盾脫下來,轉給我們老大,我們立刻放你走!”
乾屍男人被拎著脖子,頓時不敢說話了。
看上去有些怪異的眼睛眯著,眼珠子亂轉,但是他被提著後頸,肌肉男的力量很大,提著他像提著一個破風箏。
他沒有能力從這群人手上逃走。
而這時候,為首的男人也懶洋洋地開口。
“不好說,我先看看你給我找的是什麼獵物……哎!這兩個娘們……靠?”
“小葉?你……”高大的男人衝出人群,幾步到了葉梧桐身邊,把地上的灰堆踢得漫天飄散。
安吉拉手裡拿著一根磨得尖尖的樹枝,嘴邊還掛著一點昨晚上啃剩骨頭的油漬,像一隻炸了刺的刺蝟,站在葉梧桐的麵前。
“你們彆過來,我們的隊伍隻是出去一會很快就回來了!一會兒回來把你們全都殺了!”
安吉拉色厲內荏得很明顯。要知道兩個女孩子,單獨在這種地方碰見這樣的小隊,那簡直就是墜入地獄。安吉拉急的都快哭了。
直播間登時刷到發瘋,其中一大半都是在問前夫哥去哪兒了。
前夫哥身上沒有直播間,他隻要離開眾人的視線,眾人就追尋不到他的蹤跡。
葉梧桐察覺到有人聲靠近的時候,正在和安吉拉閒聊,也確實有逃跑的想法。
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也逃不掉,安吉拉應該能比她多跑五米。
於是她靠在樹乾上舉著腿,一隻手背在身後抓著刺刀以不變應萬變。
衝過來的男人先是驚訝,而後眼中情緒複雜,但明顯夾雜著一絲驚喜。
“寶貝兒,你果然沒死哈哈哈哈!”
男人逆著陽光,頂著一張略顯滄桑但不失英俊的臉,他左眼皮下有一條橫著的刀疤,給他添了一份煞氣。
他笑聲爽朗,身高腿長,長著一頭藍色的卷毛,和一雙藍色的眼珠子。
舉手投足之間的利落,但是出口的話極其的輕挑。
“寶貝兒!我這幾天隻能在直播上看你,昨晚我以為你逃不過要死了。你可真是讓我想得好苦!”
他上前來,對著安吉拉歪了下頭,然後一掌擊打在安吉拉的手腕上麵,將她抓著的樹枝打掉,然後大手按住安吉拉的脖子,朝他身後一扒拉。
安吉拉踉蹌著朝灰堆撲過去,尖叫聲響徹叢林,“啊!救命啊——”
在安吉拉要和灰堆親密接觸的時候,被那個肌肉虯結的壯漢一把扯住了胳膊,拉過來直接撞上了他的胸口上。
他也像那個藍毛男人一樣有些爽朗地笑起來:“呦,這不是那個小天使嘛?”
他身後的一群男人都笑了起來,看向藍毛男人。
沒人發現在這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女人的間隙,那個乾屍一樣瘦小的男人,貼著地皮爬了一段距離,很快朝著樹林的方向跑了。
藍毛男人已經蹲在了葉梧桐麵前,姿勢一點也不講究,支楞著雙腿,一口一個寶貝地喊著。
葉梧桐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還是何鸞那麼半跪著優雅點。
哥們兒的□□線開了一層,這個姿勢底褲的顏色都能看到。
他顯然對藍色十分情有獨鐘。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蹭了蹭葉梧桐的側臉,視線毫不客氣掃過她的全身,說:“傷得這麼重啊,小可憐。哥一直在找你。想沒想哥?”
他的聲線有些低啞,不像是故意壓低的,葉梧桐因為距離他很近,很快發現他的喉嚨似乎受過傷。
傷疤一路猙獰地從他的喉嚨一直爬到耳後。
他的眼神侵略性強,姿態曖昧,小動作頻多。
將葉梧桐整個籠罩起來。
他很明顯是認識葉梧桐。
葉梧桐根據這幾句話,還有他的態度和露骨的眼神,幾乎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
但是這不耽誤葉梧桐抬起剛剛骨骼複位的那隻手,像是要求一個擁抱一樣,圈過幾乎沒有任何防備,甚至還對她挑了挑眉作勢要摟她的藍毛脖子。
而後用另一隻手抓著五棱刺刀, 貼著兩個人將要擁抱的胸膛,將五棱刺刀抵在男人的喉嚨上。
“哎!哎哎哎!寶貝兒,你這是乾什麼?”男人舉起雙手,低著頭,大呼小叫的,但是顯然在找機會逃脫。
不過葉梧桐心狠手黑,即便自己的手疼得要命,扯著他的卷毛卻半點都沒有放鬆。
眾人見狀,立刻大呼小叫成一團。
此起彼伏的幾聲“嫂子”“嫂子彆衝動!”,讓葉梧桐徹底確認了麵前這個男人的身份。
——這恐怕就是她那素未謀麵的奸.夫。
未免太巧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更!挺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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