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收到了兩萬塊的時候,在上海的張為民自以為生活邁上了正規,開始去江家小公館拜訪。
“是張少爺呀,我們家小姐不在家。”
來開門的小女仆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個張少爺,好不要臉,居然還敢上門,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張為民有些奇怪小女仆對他的態度,不過畢竟是江家的下人,他暫且忍耐一下。
“那我進去等她。”
按照他和江蘊儀的關係來講,根本不需要客氣的,彆說進去等她,就是直接住下都是非常合理的。
“唉唉唉,張少爺,我們小姐今天有事,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小女仆被張為民的動作驚的目瞪口呆,看著他就這麼大喇喇走了進去,連忙追著他說,“您要不然還是先回去,明天再來?”
“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
張為民好心教導小女仆,“這幸好是我,要是換作彆人,還以為你在趕客呢,客人早就被你得罪了。”
“你……”
小女仆氣的臉都紅了,也不理他,徑直往後院走。
反正她趕也趕了,人家非但不走還死皮賴臉的往家裡坐著等,那就等吧,等小姐回來,看他怎麼收場!
張為民這麼一等就等到了天黑,他肚子咕咕叫,喝完了一整壺茶,也沒人招呼他,好不容易聽見汽車聲從外麵響起,他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起身就要迎接他的女朋友,江小姐。
腳步聲已經靠近,他甚至聽見了江小姐的聲音。
嬌俏、大方,洋溢著鮮活的氣息。
這讓在津南縣受儘了那些老式女人屈辱的張為民,頓時覺得心花怒放,他想要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擁抱他的維納斯。
“親愛的——”
門打開,張為民大步走過去,雙臂展開!
江蘊儀吃驚的看著他,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小手放在嘴邊,遮掩自己的震驚。
“你……你怎麼在這?”
“蘊儀,這位是?”
江蘊儀挽著的男人眸光一閃,麵容卻不動聲色的問。
張為民臉上的笑意也凝固了,這是什麼情況,江蘊儀跟眼前這個男人是什麼關係?
就在他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江蘊儀開口了。
“哦,柏青哥,這是Peter,之前在英國認識的一個朋友。”江蘊儀稍稍恢複了一些神誌,連忙問道,“Peter,你不是回津南了嗎?怎麼突然又出現在我家?我都沒有收到你要來上海的信啊。”
之前在英國認識的一個朋友,很好,把兩個人的男女朋友關係給撇清。
再表明和柏青哥一樣的疑惑,說明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她家裡的,再次推脫掉自己家私藏了男人的嫌疑。
“上次不告而彆,是急著回去處理點事情,現在事情處理完了,蘊儀,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礙我們了。”
張為民驕傲的撇了一眼站在江蘊儀身側的男人,自以為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了。
蘊儀那麼美麗,身邊有追求者也不奇怪,現在他回來了,一切的追求者都要識趣一些,知難而退。
“再說了,我怎麼能忍心讓你一直等著我呢?”
他又加了把火,沒見那個叫柏青的男人有什麼反應,反倒是江蘊儀神色變了。
“張Peter,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探頭探腦的小女仆見著自家小姐臉色不對,連忙出來解釋。
“小姐,張先生下午來敲門,我說小姐不在家,有事明天再說,他非要進來等著,我攔都攔不住……”
江蘊儀瞪了一眼小女仆,整理了一下語言,正準備打發掉張為民,隻聽身旁的男人輕笑了一聲。
“看來我今天來的不巧,蘊儀,你還說沒人追求,太過自謙了吧。”
嚴柏青淡淡的笑著,轉身要走。
“柏青哥……”江蘊儀心中又惱又怒,恨不得當場把張為民趕出去,臉上卻露出一絲忐忑。
“不用說了,我都能理解的,你還是先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吧。”
嚴柏青說完點點頭,轉身離開。
江蘊儀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頭充滿了惱怒。
轉過身,那個在報紙上出儘洋相的男人還堆著一張討好的臉,想要和她說話。
“我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她冷下臉,就要往樓上走。
“蘊儀。”張為民終於感覺到了不對,“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我為了你,已經和唐寧離了婚,你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
“多大,是十萬塊嗎?”
江蘊儀覺得好笑,這人還以為他的好事全世界都不知道?
明明是他們家吃了人家的嫁妝,被人家告了要還,現在居然能說成是為了她離婚賠償給人家的?
她都氣笑了。
張為民沒料到江蘊儀隨口就說出了十萬,愣了一下。
“你可真聰明,一猜就猜到了。”
“哎,這倒不是我聰明,畢竟全上海都知道的事情,我怎麼能不知道。”
江蘊儀徹底對他沒了耐心,家世清白不大聰明外觀過得去,這些她之前篩選丈夫的條件,張為民已經沒了,那他對她來說,已經完全失去了價值。
張為民的腦子已經轉不動了,他艱澀的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全上海都知道?”
“你是第一天來上海嗎,那怪不得,你可以隨便去大街上買份報紙,每一份估計都會有津南縣女子狀告夫家騙婚侵吞巨額嫁妝的事件討論,前陣子那個案件開庭的時候,記者去拍了照片,把過程寫的那叫一個詳細曲折,對了,還有人寫了一篇叫什麼章湯氏離婚記,引發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同情,當然,被同情的是那個章湯氏,裡麵的夫家,被罵了個臭死。”
江蘊儀口齒伶俐的說完,譏諷的看著張為民。
“大家都說,這一家人是再也沒臉出來見人了,做下了這種事情被曝出來,子孫後代都沒臉。你說是不是呀,張Peter?”
張為民落荒而逃。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隻知道到了家,手上已經拿了厚厚一疊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