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在路上遇見賣報紙的他就買,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
“……記住了,以後晚餐就要這麼做,你們是拿錢乾活的,務必要謹慎小心,要是惹了我不開心,那我就開除你們。”
程玉芬坐在長長的餐桌前,吃著晚餐。
頭頂上是華麗的水晶吊燈,可惜為民哥出去了,不能陪著她,其餘的一切都很好。
仆婦才乾了一天活,就覺得這個家裡雖然主子少,可卻頂不好伺候,她麵上不敢頂嘴,心裡卻沒少嘀咕。
什麼表小姐,哪裡來的鄉下妹,也不知道才來上海幾天,就處處要洋氣,明明不懂還要硬指揮,這份工錢真是不好掙。
見到張為民回來,程玉芬高興的起來朝他跑過去。
“為民哥,你回來啦!怎麼買了這麼多報紙?”
她伸手要去接報紙,卻被張為民躲開,“我有點累,上去休息一會兒。”
“為民哥,到底怎麼了嘛,不是出去辦事了嗎,是遇上什麼……”
“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彆來煩我。”
張為民一點也不顧忌程玉芬的麵子,說完就咚咚咚的上樓了。
程玉芬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她都能感受到仆婦對自己的打量,心裡麵窩了一堆火氣。
在外麵受了氣,就朝著她發火?
“表小姐,晚餐要涼了。”仆婦適時提醒了她一句。
不料程玉芬額狠狠地瞪她一眼,“不吃了,做的什麼東西,明天再做不來合胃口的餐點,你就不要來了!”
她罵完仆婦,也噔噔噔的上樓去。
剩下兩個仆婦麵麵相覷,一個是負責做飯的一個負責打掃衛生的。
“這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不吃了正好,咱們還餓著呢。”
“你就不怕她發火?這個表小姐小小年紀,怎麼如此凶悍。”
“怕個球,大不了老娘不乾了,換一家也照樣乾活掙工錢,還不受這鳥氣,吃不吃,快著點。”
“吃吃吃,當然吃。”
程玉芬不知道仆婦在背後的議論,隻覺得張為民很奇怪,想要知道他在外邊碰上了什麼事兒,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從房間出來。
進去叫人吧,又怕觸黴頭,她娘說過,男人生氣的時候要離遠點,省的遭殃。
男人高興的時候,要記得撒嬌賣乖討他喜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玉芬隻覺得肚子餓的咕咕叫,想起來她還沒怎麼吃的晚餐,專門讓仆婦烤的牛排,隻好下去了。
餐桌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到了廚房裡也是都收拾好了,燈都熄了。
“人呢,來人!”
她氣急了,砰砰砰的敲響了仆婦睡覺的地方。
原來都已經睡了!
豈有此理,她這個主人還餓著肚子呢!
“我的晚餐呢?”程玉芬瞪著眼睛,看著匆忙爬起來神色緊張的仆婦。
“表小姐不是不吃了,我們自然倒掉了。主人家是不吃剩飯的,我們也沒資格吃……還是表小姐有什麼額外的吩咐?”
“……算了。跟你們這些蠢人說不著!”
程玉芬憋了一肚子火,一無所獲,要是在家裡還能吃點饅頭餅子來充充饑,可這是上海,她剛剛信心滿滿的做好了準備,采購的食材都是做西餐用的,不開火就沒法吃。
要是開了火,總覺得會在那兩個仆婦麵前丟臉。
隻好餓著肚子上樓,恰好張為民的房間開門了。
“為民哥?”
張為民點點頭,“你來看。”
桌子上攤開的都是報紙,有關津南縣女子狀告夫家的內容都被張為民圈了起來。
程玉芬一眼就能看到,她越看越生氣。
“姐姐這是想要乾什麼?她有沒有想過,一個女子,因為這件事上了報紙,以後誰還敢娶她?真是在咱們津南折騰的人仰馬翻還不夠,還要鬨到上海來,她到底是要乾什麼?!”
程玉芬當然沒有漏看那些罵夫家的,可她隻是逮著唐寧來說話。
果然,張為民的臉色和緩了一些,“玉芬,我沒看錯你,同樣是姐妹,你姐姐在這一點上,遠遠不及你。她……她實在是太過剛硬了,做事情完全不留後路,要把事情做絕。”
他說完,隻覺得頭痛欲裂。
“玉芬,現在全上海都知道了,江小姐和她那些朋友也知道了,唐寧害的我名聲一落千丈,沒有人相信我……”
“不會的為民哥,你彆灰心。他們都是被姐姐說的話給騙了,我相信你的,真的。”
程玉芬連忙上前安慰他,無奈肚子發出了咕咕叫的聲音,空氣一瞬間有那麼點尷尬。
“玉芬,你真好。目前我們隻能為自己辯解,我看到報紙上也有反對唐寧的,你是唐寧的妹妹,從小知道她的為人,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張為民一開始是極度恐慌憤怒的,可當他看完了所有的報道,仔細的想了想,才確信自己還有一線希望。
他費了那麼多心思來上海,不是剛來就要被灰溜溜的趕走的。
他要留下,要實現自己的既定目標。
這是個新舊交替的時代,有很多創新者,就有很多守舊者。
新潮思想很犀利很鋒銳,守舊思想也同樣有著巨大的力量,張為民在這裡麵,看到了希望。
唐寧是很厲害,知道用輿論給自己造勢,她是出名了,可抨擊她的也有不少。
他現在有程玉芬,這個唐寧的親妹妹,活生生的人證。隻要列舉出唐寧從小到大的惡劣事件,再編造出絲絲縷縷的證據……
這張牌,他打好了絕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說不定還能以受害者的身份扳回一局。
“玉芬,我們就算到了上海,也躲不開唐寧。她要纏著我們,陰魂不散的跟著我們一輩子!”
張為民痛心疾首的對程玉芬說,“玉芬,我實在沒有辦法了,讓我們擺脫她,好不好?隻有徹底擺脫了她,我們才能好好的在一起……你能幫我嗎?”
“為民哥,我始終是站在你身邊的。”
程玉芬堅決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