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回來了。”
熟悉的蒼老聲音響起,洛綾迷惘地從地麵上坐起,轉過頭,忽然看到了那白須老者的身影。
洛綾踉蹌起身,發現自己回到了那片長滿水草的池塘,而醜醜就好端端地躺在她的身畔,她又驚又喜。
那小兔子朦朧醒來,看到洛綾後,立時飛撲到了她懷中,嗷嗷大叫著。
“你沒事就好……”
洛綾緊緊抱著醜醜,“彆怕,我很快就帶你回肅風門。”
她抱著醜醜站起身,看向站在池畔的白須老者,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爺,你到底是誰?是你讓我回到過去的嗎?”
“老朽是璿璣一族的靈獸,擁有溯回的能力。”
洛綾一怔,“璿璣靈獸?你……認識虛漓麼?”
“小綾兒姑娘,您真是貴人多忘事。”
他一手撚著胡須,一手扶著拐杖,眯起眼朝她憨厚微笑。
洛綾刹那明白了過來,“你是應福?你沒死!”
“是我,那場異變開始前,應福用先生留下的避厄符,保住了一條性命。”
老者說罷,洛綾聽到“先生”二字,心中仍是微微刺痛,不由垂下了雙眸。
“小綾兒姑娘不必難過,先生雖已故去,不過這些都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您隨我來——”
他拄著拐杖,轉過了身,洛綾跟上了老者的步伐。
“你說,這些都是他預料之中,是何意思?”
老者身形佝僂,他緩緩道:“先生擅卜筮,通曉天下之事,早就知道自己會死於那場異變,也早就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因此,才將避厄符交與我,囑咐我在千年後的宿龍澗,等待您歸來。”
“他……知道我會來到這裡?”
“沒錯,先生沒有與您告彆,或許是怕驚擾了您的命途,不過他留給了我一樣東西,讓我交給您。”
應福一路往前走著,帶著她離開了那片池塘,信手一抬,二人麵前便出現了一個白光形成的罅隙。
老者進了罅隙,洛綾也跟隨他踏入其中。
身後罅隙消散,二人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屋簷上爬滿綠藤,令她仿佛回到了千年前虛漓居住的那個院落,隻是二者終究是不同的。
“老朽平常居住在此處。”
老者往屋內走去,洛綾不由問道:“玄照也住在這裡嗎?”
“她?”應福笑了笑,“她無拘無束,不愛停留在這一處。”
“應福,我早有疑惑,為何宿龍澗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實在跟千年前大不相同,似乎連地理位置都變化了……”
應福點頭道:“沒錯,因為這裡實際上並非暮國,也並非十裡村,而是玄照的劍中界。”
洛綾驚怔住了,“劍中界?怎會有如此龐大的劍中界?”
洛綾想想自己那個小得隻能容得下自己和一些隨身物品的劍中界,心中疑惑不已。
“宿龍澗異變過後,避厄符的效力消散,我回到了宿龍澗,就在這時,玄照也回來了,她聽聞小主人去往肅風門修煉了,便將宿龍澗收納進了自己的劍中界,離開了暮國。”
應福娓娓道來,洛綾一怔,“她,是不想讓牧沉書找回這裡?”
“是的。”應福再次點頭,“自從那場變故過後,她就像變了個人,在宿龍澗建立起那些各式各樣的秘境,引誘修士前來送死。”
洛綾心中了然,“她恨牧沉書,是他指使她殺了自己的主人。”
“是麼?”應福微愣,他瞧著並不知此事,“玄照心中之結,原是如此……”
洛綾抬頭問道:“你不恨牧沉書嗎?他可是親手殺了虛漓。”
“恨也罷,愛也罷,一切終是虛妄,老朽更喜歡做個旁觀者。”應福淡淡笑了笑。
洛綾道:“應福,你比很多人都活得通透。”
“或許吧,先生在世的時候,也常說我在卜筮這方麵很有天分,他說卜筮之人不當涉命局,可他自己,偏偏難以做到這一點。”
應福領著洛綾來到一張木桌前,他移開身子,洛綾便看到一個老舊的泥瓦盆,瓦盆中種植著一朵絢爛的白暮顏,曆經千年,那朵白暮顏依然鮮豔如初見。
洛綾抬手撫上白暮顏晶瑩的花葉,手指微微發顫,“這花,怎麼會在這裡?”
“先生知道您回來時,應當來不及帶上它,便囑咐我找機會取走這盆花。”
應福信手一灑,花葉上落下幾絲雪白的靈氣,他對洛綾道:“先生有一些話想同您講,您願意聽聽嗎?”
洛綾點點頭。
應福旋即揮袖,那白暮顏之上散發出劇烈的白光,將她瞬間籠罩,少女閉上了眼。
*
微風吹拂著那棵巨大的槐花樹,後院的田地中,開滿雪白的白暮顏與燦爛的紫綃草,木架之上的綠藤,也結滿了累累的青翠果實。
她來到槐樹前,發現白發男子坐在樹下,手中捧著泥盆,修剪著花葉。
“你來了?”
他問她的話音,令她瞬間恍惚起來,分不清這到底是哪個時空,還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他依然還是坐在田埂上精心嗬護花草的虛漓,她也照舊還在怨氣衝天地鋤草種地……
“虛漓?這是怎麼回事?”洛綾來到他身畔,一如往常坐在他的身畔。
虛漓抬眸道:“有天我發現自己可能避免不了一死,但放心不下小主人,也,放心不下你,就將這一段記憶交給了應福,托他在千年後喚醒這段記憶,讓我再和你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