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3128 字 8個月前

阿沅給闌珊蓋了被子來到外間,言哥兒已經醒了,阿沅吩咐:“不要吵你爹爹,她病了,早飯在桌上,你自去吃。”

言哥兒很乖的點頭,阿沅便去廚房找了一頭生薑,在菜板上剁的粉碎,燒了水熬了一碗薑湯,又加了些紅糖,送進來叫闌珊趁熱喝。

闌珊撐著把薑湯全喝了,又蓋著被子發汗,還不忘吩咐:“今兒本來要去縣學的,怕要耽擱了,你到門外找個人去告訴王捕頭,讓他帶話……”

“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這個。”阿沅歎氣,“知道了,這就去。”

闌珊又道:“對了,還有言哥兒的藥,彆給他耽誤了,記得熬上。”

阿沅長長地歎了聲,低頭出了房間。

闌珊蓋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晌,也不知是睡了多久,睜開眼睛後,果然身上輕快了許多,隻是中衣都給汗濕透了,她掙紮著把裡衣換下,草草地擦拭了一番。

換好衣裳出了臥房,卻見言哥兒坐在門口的小竹椅子上,雙手捧著腮。

闌珊詫異:“怎麼在這裡,沒去學堂?”

言哥兒站起來握住她的手,骨碌碌的眼睛裡滿是憂慮。

闌珊知道他是擔心,便安撫地一笑:“沒事了,我都好了,你娘親呢?”

言哥兒指指外頭,又拉她到桌邊上指了指桌上。

闌珊見是一碗藥,心中一合計:“你娘是去醫館替我抓藥了?”

言哥兒點頭。

闌珊因為是女子,所以從不肯自己去醫館,畢竟有的大夫雖平庸,有的卻高明,一上手就知道是男是女,闌珊怕自己身份曝露,因此若有頭疼腦熱,都是硬挺著,隻讓阿沅負責調理,幸而阿沅之前就懂些醫理,而她向來也沒什麼大病。

闌珊在桌邊坐了,看著言哥兒那碗藥:“你怎麼還不喝呢?熱嗎?”抬手試了試,已經好了,便道:“快喝吧,大夫說你很快就能說話了。”

言哥兒看看那藥,眨了眨眼,終於也爬上椅子,端著慢慢地喝起來。

闌珊有些口渴,便去廚下看看有沒有湯水,卻見炭爐已經熄滅了,隻熬藥的罐子還放在旁邊,裡頭是散亂的藥渣子。

阿沅乾事向來利落,以前熬了藥,藥渣子立刻就倒掉了,這次大概是忙著去給她抓藥,所以忘記了。

聽說把藥渣子灑在街上給人踩,病會好的快些,闌珊自去撿了罐子,正要捧著出去撒掉,突然覺著有些不對。

她低頭看著罐子裡的藥渣,撥了撥,臉色慢慢地變了。

阿沅提著兩包藥匆匆地回到家裡,見言哥兒在堂下坐著:“爹爹醒了嗎?”

言哥兒點點頭,往內一指。

阿沅將藥放在桌上,邁步往裡間,才進了裡頭,就見闌珊背對著自己坐在桌邊上。

“怎麼也不多躺會兒?”阿沅走過來扶著她,“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呀?”

闌珊沒有動,隻是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

阿沅見她目光肅然呆冷,前所未有的,不由怔住:“怎麼了?”

闌珊垂了眼皮,攥著的手張開,手心裡握著的藥渣嘩地落在地上。

阿沅先是一愣,旋即變了臉色。

賽華佗開的藥單,闌珊看的很清楚,畢竟關乎言哥兒的好壞,她至為上心。

但是如今這藥渣裡頭,分明少了幾味很重要的藥材,而中藥的搭配至關重要,少一點或者多一點都會大有影響,何況是缺少一味全藥。

阿沅做事最為細心,絕不會是疏忽。

闌珊道:“記得我上次問你咱們帶了言哥兒後,是不是將他護的很好嗎?”

阿沅低頭:“是、是……”

闌珊道:“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阿沅張了張嘴,卻無法出聲。

闌珊轉頭看向她:“你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現在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麼個‘父母心’了?”

阿沅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小姐……”

“你說啊!”闌珊用力一拍桌子,嚇得阿沅忙跪在地上。

闌珊動了真氣,不由咳嗽了聲,她攏著唇,上氣不接下氣地:“你倒是、快說給我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阿沅低著頭,哽咽:“小姐,我……”

“就算是天下所有人做出這種事我都不覺著稀奇,但是你,”闌珊的眼睛通紅,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傷心,“你是言哥兒的親生母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是覺著對不起小姐!”阿沅捂住臉。

“你胡說什麼!”

阿沅哆嗦著,淚從眼中滾落,她哭著說:“我不該生這個孩子,言哥兒、也越來越像是他!我知道小姐也看的出來,我怕你看了傷心!這是個不該有的孽種,我原本就不該生他……這根本是個錯誤……”

還未說完,闌珊已經起身,劈頭一個耳光甩了下去。

阿沅捂著臉歪在地上:“小姐……”

“你糊塗!錯的不是你,更不是言哥兒!”闌珊氣的聲音沙啞,哆嗦著說道,“錯的那個人現在京城裡!他渾然不在意自己造孽,他尚了公主,成了皇上的駙馬!他害了我,害了你,也虧欠了言哥兒,對他來說咱們都是他登天的時候腳下踩著的泥不值一提!可言哥兒不是他,我也不會因為他討厭言哥兒!你更加不能對言哥兒不好,因為你是他的母親!你該比任何人更知道護著他……彆玷辱了這個身分!”

“我錯了,小姐,”阿沅泣不成聲,突然她自己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哭道:“我錯了,我再不敢了!隻求您彆生氣了,你的病還沒好!”

闌珊氣衝心頭,咳嗽連連,她俯身捂著胸口,阿沅著急地爬起來要扶著她,卻給她狠狠推開。

這時侯言哥兒從門外跑進來,他跑到闌珊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言哥兒仰頭望著闌珊,嘴唇蠕動,忽然嘶啞地說:“爹、爹爹……不氣。”

闌珊無法置信,淚卻奪眶而出:“言哥兒你、說什麼?”

言哥兒緊緊地抱著她,小孩子眼中噙著淚,卻斷斷續續地說道:“爹爹,娘親不生氣!言哥兒也……不氣!好好的!”

縣衙的班房,捕頭王鵬正跟幾個捕快聊天說地。

又說起闌珊病了,有幾個捕快笑道:“舒監造那身子骨也是弱的很,不過昨兒到底乾什麼去了?聽說王爺也跟著一起來回的。”

“咱們舒監造好像很入王爺的眼呢,也許以後會飛黃騰達也說不定,說來,監造那個小模樣真是叫人……可惜不是個女孩兒,要是個女子,恐怕這鎮上沒有比她好看的,真真可惜了。”

王鵬叫道:“可惜個狗屁!你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若是個女人,誰還能當咱們河道監造?沒看到上回秋汛上遊淹了多少?要不是舒闌珊,隻怕你這小子也不知給大水衝到哪裡喂魚去了呢!”

王鵬向來瞧不慣舒闌珊,如今卻替她說話,大家哈哈大笑起來,不再敢亂說了。

西窗竄到後院,便把舒闌珊病了的事告訴了飛雪。

飛雪低低嗬斥:“這什麼小事兒也來跟我說?還不快進去伺候,跑到這裡來,你也野的沒規矩了!”

西窗忙跑進去,卻見主子正端坐桌前,似乎在寫什麼,當即忙跑過去磨墨。

趙世禛頭也不抬地:“你剛才說什麼?”

“啊……”西窗一愣,“沒什麼的,就是那些人在外頭胡唚,還聽他們說舒闌珊病了。”

趙世禛蘸了蘸墨:“你果然是很閒。”

他的手很穩,字極為漂亮。

趙世禛盯著信紙上那三個字,心神一瞬恍惚。

榮王殿下又想起來那天傍晚,他站在縣衙的二層小樓上眺望夕陽。

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身影慢吞吞地進了衙門,慢吞吞地往後院而來,然後……他就那麼看著她,在院門口徘徊了整整一刻鐘。

趙世禛甚至懷疑,若是沒有個契機的話,這人會一直徘徊等候下去。

所以才故意找了個由頭讓西窗出去,“正好”遇見了她。

他猜測闌珊那是來道歉的,可沒想到她居然隻送了一包糖炒栗子。

正如西窗所說,他向來不喜歡那種東西,可是嗅到那股焦甜的味道,突然有些蠢蠢欲動。

他其實並不很想吃,但是也不想讓西窗就這麼自在的吃了。

所以……

隻是那種東西一次吃了太多,鬨得他胃裡怪難受的,卻不便告訴彆人,畢竟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趙世禛的目光描摹過信紙上落筆的“舒闌珊”三字,字字勾勒如畫,“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西窗抖了抖耳朵:怎麼主子好像在叫舒闌珊的名字?可這語氣是不是有點兒怪、怪親密的?

作者有話要說:  西窗:我要密切觀察主子,可彆背背山啊~

阿禛:怎麼,你有意見?

西窗:我、我這就去把舒監造洗刷乾淨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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