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上前行禮,兩人說了幾句,晏成書笑道:“這幾天我想著你也該來了,怎麼一個人來的?沒帶言哥兒?”
一聽提言哥兒,闌珊的眼圈突然紅了。
她生怕晏成書看出來,便道:“晏叔叔,我、我這次來,是有一件大事要跟您說的,您彆生氣,先聽我說完。”
晏成書一愣:“你要說什麼?”
闌珊低下頭,肩頭微微發抖,片刻後才說道:“晏叔叔,我、我決定回京去了。”
“你說什麼?”晏成書坐直了些,雙眸微睜。
闌珊道:“我要回京啦,這次來,是跟您告彆的。”
晏成書直直盯著她,突然咳嗽起來,闌珊忙給他捶背:“晏叔叔您彆急!”
“怎麼、這樣突然?”晏成書抬頭,眉頭深鎖的,“你不是不肯回去的嗎?”
闌珊輕輕一咬唇。
晏成書似察覺了什麼,忙問:“莫非是榮王殿下又命人逼迫?”
“不不,您誤會了,殿下沒有……”闌珊咽了口唾沫,搖頭:“沒有人逼迫我,是我自個兒突然想開了。”
“想開了?”
“嗯,我想開了,我不想再藏頭縮尾地躲下去,畢竟錯的那個不是我!”闌珊閉了閉雙眼,才又繼續說道,“其實之前榮王殿下說的也有理,我其實不甘心一輩子留在這裡的,甚至當時他叫我去督管臨淳兩縣堤壩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是想答應的,可是我又害怕自己不能……但是在此之後,我每每想起,都很後悔,我想憑自己的力量多做一些實事,一些能讓自己心裡踏實,也會讓百姓們受益的事。而不是一輩子、躲在回憶裡頭,當一個怯懦等死之人!”
晏成書疑慮重重的:“如今榮王已經離開,你卻想開了?你是要上京去投靠他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闌珊回答,“我想去試試看。”
“姍兒,不要一時衝動去冒險!你該比任何人都知道京城是個何等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我不怕,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就算是冒險,我也要試一試。”
“那你想過要是跟溫益卿遇見,是什麼情形嗎?”
闌珊雙唇緊閉。
然後她說:“計姍已經死了,人儘皆知,如今我是舒闌珊,天底下麵容相似的人多不勝數,就算真的狹路相逢,我不承認,又能如何?且我想他如今貴為駙馬,總不至於心心念念舊日亡魂吧。”
晏成書見她句句回應,果然像是深思熟慮過一樣,但他仍是放心不下:“早知道你改變主意,當時我又何必回絕楊時毅呢?有了他,你在京內畢竟也多個靠山。”
闌珊眼神微變,欲言又止。
晏成書忖度片刻,最後說道:“若你真的下定決心,我也不能勉強,其實當初榮王臨彆來此,我跟他開誠布公說過,聽他的口氣,對你倒不像是隻有利用之心,但畢竟鳳子龍孫、玩弄心機的好手,我仍是不能徹底相信此人。可雖如此,榮王卻並非完全不可取,就看他遭了回絕卻並未以強勢壓人就知道。罷了,你若真心要回京,大不了我再修書給楊時毅……”
“不用了晏叔叔!”
“怎麼?”
闌珊頓了頓,才勉強一笑:“我隻是覺著晏叔叔之前回絕了楊大人,再改口,實在為難您老人家了,何況我去了京城,實在山窮水儘的時候,我自會去求見,想必楊大人不會不見我。”
“你說的也有理。”晏成書考慮了片刻,“另外還有一件,你要是真的遇到了事情,也可以去找榮王。”
“找他?”闌珊有些意外。
晏成書笑道:“那日我跟他說話,你不是聽見了嗎?他對我說,就算你是謀逆,他也能保你。這種話豈是能隨口說說的?縱然他還達不到金口玉言,卻也是一字千鈞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闌珊點頭:“明白。晏叔叔你放心,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我到了京城後,立刻會傳信給您。”
晏成書凝視著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為何我有種送兒女離開身邊的悵然之感?”
闌珊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來。
良久,晏成書將她輕輕地攏入懷中,拍拍肩膀道:“還有一句要緊的話,你要記著。”
“什麼?”
“真的到誰也幫不了你的時候,你就回來,一定要好好的回來。晏叔叔會一直都在這裡等著你。”
闌珊閉上雙眼,淚悄然無聲地落在晏成書肩頭。
出舊溪草堂的時候,阿黃跟阿白在車後跟了闌珊很久。
兩隻狗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戀戀不舍地幾乎跟著闌珊到了芝麻巷,才又折回。
在芝麻巷家門口下車,看著熟悉的門首,她有些發怔。
她感覺那門隨時都會打開,阿沅會帶著言哥兒,笑吟吟地迎著她打招呼。
闌珊呆呆地看了良久,那兩扇門卻依舊緊閉,悄然無聲。
眼前一黑,闌珊身形搖晃,幸而一隻手從旁伸出,將她及時扶住。
闌珊回頭看的時候,卻幾乎有些認不出來人了。
這來者居然正是葛梅溪,隻不過相比較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而言,葛梅溪竟黑瘦了很多,多了幾分乾練,看得出是一個正在做事的人。
“你……”闌珊有些發愣,“你怎麼來了?”
葛梅溪道:“我、我有點事情過來縣衙接洽,心想著很久沒見到你了,順路……我立刻就走的!”
因為上次在萬府給直接拒絕,葛梅溪有些忐忑,生恐闌珊立刻拒人於千裡之外,其實他本來不想跟她照麵,隻想遠遠地看一眼就行了,可是等了很久後好不容易看她回來,竟忍不住。
闌珊定了定神:“你還沒吃中飯吧?”
葛梅溪意外:“嗯?”
正在這時侯,隔壁王嬸經過,見狀問道:“舒監造,怎麼這幾日都沒見阿沅娘子跟言哥兒?他們是去了哪裡?”
闌珊道:“去個親戚家住幾日了。”她從袖子裡掏出塊碎銀子,“嬸子,勞煩你去熟食店買幾樣下酒菜並些吃食,一壇子甘泉酒,我今日要招待我這位朋友。”
葛梅溪在旁邊聽王嬸問起阿沅言哥兒,正在詫異,又聽闌珊要買東西招待自己,更加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心裡湧起一股狂喜過望、近乎不真實的感覺。
闌珊領了葛梅溪進門,果然屋內屋外空蕩蕩的,透著一股曠冷。
葛梅溪極為喜悅,並沒留心打量,隻問:“阿沅娘子跟言哥兒去了哪個親戚家裡,我如何不知你在這裡有親戚的?”
闌珊坐在桌子對麵,聞言笑笑:“是個很遠的親戚。對了,你的工程做的如何?”
“一切順利。”葛梅溪見她避而不談,卻也不以為意,隻說,“還多虧了榮王殿下,臨去之前撥了一大批銀子,人手跟物資都很充足,趕在年前就能完工了。”
闌珊隱隱聽說過此事,榮王撥的那些銀子,不是官銀,而是來自於本地那些富豪士紳的“捐助”,比如萬員外等人。
也是因為這個傳聞,闌珊才明白了堂堂王爺竟肯去萬府赴宴的緣故,如此一趟便財源滾滾,利國利民,何樂而不為?
闌珊笑道:“榮王殿下倒也算是個能乾事的人啊,不管外界風評如何,在這上頭,倒也算是個好王了。”
她很少背後評議人,居然對一位王爺這樣毫不避忌的評論,葛梅溪有些驚訝,卻也笑說:“是啊,所以說聞名不如見麵,對了,還有一件事……”
“何事?”
“王爺在返回京中的時候,去了我家的留芳園。”
闌珊略覺意外。葛家的留芳園自然是她一手規劃營造的,趙世禛居然也有這種雅興,不過留芳園名頭極大,趙世禛若是順路一觀也是有的。
提起此事,葛梅溪也很得意,便道:“父親的信中說,王爺對留芳園大加讚賞,還破例多逗留了兩日呢……聽說是你著手規造的,王爺還格外誇我有‘識人之明’。”
闌珊見他滿麵生光,不由莞爾。
兩人說了半晌,王嬸子把買的酒菜送了來,闌珊將剩下的錢都送給她,喜歡的婦人一再推讓,最後千恩萬謝地出門去了。
酒菜擺滿了桌子,闌珊開了那壇子甘泉酒:“葛公子,我們喝一杯吧。”
葛梅溪原本給歡喜衝昏了頭,聒噪這半日,直到這會兒才忽然察覺有些不大對:“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葛:女神你腫麼了!
闌珊:我要去走個親戚~
小葛:什麼親戚?
阿禛:她夫君是也~
西窗:王爺你腫麼了!
阿禛:嘁!年紀大了想媳婦了而已~
麼麼噠,這裡是轉折中的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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