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3549 字 8個月前

他看到溫益卿臉色變化的有些嚇人。

江為功雖然不喜溫益卿,但畢竟這位大人主動示好,其實闌珊很該接受才是,畢竟硬碰硬不是長久之計。

以前雖樂得看闌珊懟溫益卿,但現在把她當作知交好友,也怕她真正得罪了人,吃了大虧。

江為功正絞儘腦汁地想說幾句打圓場的話,卻見溫益卿扶著額頭,神情恍惚的,似強忍痛楚。

“溫郎中你怎麼了?”江為功有些詫異。

正要細問,跟隨溫益卿的兩名隨從快步走來:“駙馬是否身子不適?”

江為功本想趁機叫大夫給溫益卿看看,也顯得他很儘心,若這時候他從旁替闌珊遮掩幾句就更好了。

不料溫益卿並無留下的意思,那兩名隨從鞍前馬後地陪著去了。

此後姚升也派人來請闌珊去吃年酒,闌珊隻說身體欠佳並未前往。

她實在是再不願見溫益卿一麵。

就在大年初六,京城百姓還沉浸在過年的氛圍中的時候,工部卻發了一道緊急召回令。

原來之前工部派去江浙地方營造海船的一支工匠隊伍,突然遭到地方賊匪的攻擊,死傷慘重,造了一半的海船也給燒毀了。

此事前天才急奏到京城,內閣接到消息後很是震驚,跟司禮監緊急通風後,便派人去請東宮太子。

太子趙世吉聞聽魂不附體,驚怒交加:“是何等匪徒如此猖狂?地方上是怎麼辦事的?”

又道:“此事茲事體大,當然不可以瞞著皇上,應該立刻稟奏!”

司禮監大太監雨霽眉峰動了動,並不表態,隻慢慢地看向旁邊的內閣首輔楊時毅。

楊大人身著朱紅色一品朝廷大員的仙鶴補服,容貌卻極為威嚴端肅,據說楊大人從年青時候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後來常年於朝堂跟內廷中磨練周旋,身上自是一種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的上位者氣質。

聽了太子的話他唇角微動,臉上卻一貫的波瀾不驚,毫無表情。

楊時毅察覺到雨霽在瞥自己,卻並沒有跟他目光相對,隻淡淡地說道:“殿下這話自然是有道理,但是皇上的龍體先前本就微恙,如今又是大節下,若聽到這種事自然會肝火上升,我想為人臣子,最要緊的是為皇上分憂,所以臣想不如暫時不要上報。”

雨霽也慢條斯理地說:“皇上年前還念叨東南的大海船呢,要這會兒告訴皇上海船燒了,這個年就也也彆過了,大家夥兒都要跟著倒黴,而且想想也知道,誰敢去報這個喪信兒……誰以後就彆在皇上跟前露麵了,這差事奴婢是不能領的。”

太子聽他兩人這般說,皺眉思忖片刻道:“雖然如此,可是這種大事倘若不即刻上報,事後父皇怪罪下來如何是好?”

皇上雖然聖明,隻是近幾年年紀大了,猜忌心卻越發強烈。

東宮這般說自然也有他的考量,倘若此事密不上報,以後皇上知道了,若認為是東宮自作主張從而雙倍遷怒,豈非不妙。

楊時毅當然明白太子的用意,便道:“正因如此,這會兒才是太子殿下,雨公公跟我三人商議,縱然日後皇上問起來,也自然是內閣,司禮監跟東宮共同麵對。皇上畢竟聖明,不至於過分怪罪,也不至於衝著我們其中一人……另外我想,為今之計不是去忙著給皇上報憂,而是如何先儘快的想出處置的法子,如果趕在十五之前把事情調查清楚,以後向皇上稟告的時候,大家的壓力也不至於像是現在這樣大,若事情辦得漂亮,皇上或許還會嘉許,壞事便可能變成好事。”

這話說的連趙世吉都忍不住點了點頭:“楊大人說的對,可是這等大事,又是涉及地方匪賊勢力,如何能夠立刻處置乾淨?”

雨霽道:“殿下,這次事件中工部損失最大,僥幸我司禮監在浙海也還有人,他們也不是些白吃乾飯的,調查起來倒也不難,唯一難的是,調查出來後該怎麼處理。”

“什麼怎麼處理?當然是涉案者一概拿下,法司定罪。”

雨霽笑了笑:“殿下,要對付這麼多的賊徒,光靠幾個太監……是叫他們上去肉搏嗎?”

“公公是什麼意思?”趙世吉向來很討厭雨霽說話拐彎抹角且又陰陽怪氣的,但他偏偏是皇帝身邊得力的人,又不好跟他翻臉。

幸而楊時毅從旁道:“我想雨公公的意思,是怕司禮監調動不了地方士兵。”

他抬眸看向趙世吉:“殿下,在這件事情上,東宮,內閣跟司禮監都是一體的,畢竟出了這種大事,東南那邊地方上想必人人自危,束手畏尾還是其次,一旦處置不當,或可能引發更大禍患!如今司禮監派人調查,我工部自然也會立刻派人前往,但是東南地方的兵力,除了皇上,隻有殿下能調動。”

“你讓我下調令?”趙世吉啞然失笑,“楊大人,你莫不是要把本太子放在火上烤?跟你們一塊兒瞞著父皇已經不錯了,還叫我做這種犯大忌諱的事?擅自調兵,是可以以造反論處的!”

楊時毅道:“殿下不必著急,殿下所顧慮的,我們豈能不知?也不會讓殿下如此冒險,何況若真的事發皇上問罪,我跟雨公公自然也逃不脫。”

趙世吉本懷疑他們兩個是故意聯合起來要給自己下套,聽了這話,心裡的火才稍微平息:“那楊大人是何意?”

楊時毅道:“很簡單,殿下可以派一名親信特使,八百裡加急趕往東南,一則不至於讓雨公公在東南的人孤掌難鳴,二則東南地方見是太子殿下的親信前去,行動上自然也會給予配合。”

這個還可以接受。趙世吉頷首:“且讓我再想一想。”

雨霽道:“殿下,怕沒太多時間給您細想,今兒初六,距離十五滿打滿算僅僅有十天時間,咱們派的人還得掐去來回路程,所以殿下一定要儘快決斷。”

雨霽說完後起身:“我該回去了,這幾天還要仔細想法子瞞著,就怕有些急欲媚上的人多嘴透露了消息。”

趙世吉張了張嘴,雨霽已經向兩人一點頭,帶了人走了。

這會兒楊時毅也才起身:“殿下選的人務必要是殿下的心腹,能乾不說,身份最好顯貴一些,畢竟東南地方那些人心高氣傲的,派個平庸的人過去,隻怕反而給他們壓下來。”

趙世吉歎了口氣:“楊大人,這件事咱們能料理好嗎?”

楊時毅道:“殿下不用擔心,如今東宮,內閣跟司禮監一起聯手,十五之前,一定可以處置妥當。”

趙世吉向來不喜歡他隱隱睥睨一切的那股權傾朝野的勁兒,可如今聽他這樣胸有成竹的說出這句話,心裡卻不由安穩下來:“那好,本太子就跟你們一條船了,楊大人可要掌好舵啊。”

“殿下放心,”楊時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點微笑的影:“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趙世吉跟他目光相對:“楊大人也放心,我一定找好這個‘東風’。”

派去東南的親信,他心裡已經冒出一個極合適的人選。

工部。

江為功才下車就見到闌珊沿著牆根兒走了來,他忙站住了招呼。

闌珊緊走幾步,江為功道:“你沒有雇車嗎?”

“雇了一輛,我叫停在外頭了。”隻是那輛車太破,闌珊自己不在乎,就怕又引出許多議論。

江為功猜測她這般行事必有緣故,想了想道:“你還要養家,若是不寬裕,以後我先派人早早地趕車去你家裡接了你,然後再回到我家裡接我,咱們一塊兒來,如何?”

闌珊搖頭:“哪裡就這麼麻煩,不必了。”

江為功道:“麻煩什麼?接你的時候我還能再多睡會兒呢,一點不耽誤,而且咱們一塊兒上下,顯得多親密。”

兩個人且說且進了大門,往內而行,卻見部裡的人空前的多,似乎都給緊急召了回來。

江為功道:“聽說是出了大事,不知為何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還是節下呢,無非是要加班之類的吧。”

江為功笑道:“我雖不知道,可是想起咱們那位頂頭上司,就覺著什麼都可能有。”

兩人相視而笑,江為功有撓著腦袋道:“我現在還猜不透呢,那日他為什麼居然跑到我家裡去了,你說他是不是憋著什麼法兒要擺布我們呢?”

闌珊笑道:“這還不至於吧?”

兩人說到這裡,便遇到了兩個營繕清吏司的官員,兩人瞧見江為功跟闌珊,不由笑道:“咱們這九品官的服色是綠,慘慘淡淡像是蔫了的鹹菜,不料也是分人的,這給舒丞一穿,卻像是鮮嫩的小白菜了。”

闌珊沒言語,隻是一笑。

江為功卻聽著不太喜歡,又見這兩人大有竊笑之意,便冷道:“什麼大白菜小白菜的,你又不是豬隻想著拱白菜,九品的綠又怎麼了,依舊是正經的朝廷官吏,你在這裡評頭論足,我看是欠了言官罵你!”

那人笑道:“大家同僚罷了,開個玩笑而已,何必說的這樣難聽?”

“我還有更難聽的呢,你要不要聽聽?”江為功分毫不讓,甚至擼了擼袖子,很想開撕。

那兩人見狀隻得聳聳肩走開了。

闌珊點頭歎道:“江大人,你這份氣勢要是用在溫郎中身上,也不至於見了他就跟避貓鼠似的。”

江為功道:“這個就叫做一物降一物了,我降這些小鬼們,溫郎中降我,你降溫郎中,咦……誰能降服你?”

兩人說說笑笑,才進了溫益卿辦公處院子,就發現氣氛大為不同。

這會兒院子裡烏壓壓地站滿了人,這還光是營繕所的,不包括其他的工部五司十一局。

大家議論紛紛,闌珊跟江為功站在人群中,聽大家嘴裡蹦出來最多的是“東南”“慘案”等字眼。

兩人正各自驚疑,那邊溫益卿從公事房內走了出來,環顧在場眾人,叫點了名,除了兩個告病假的,一個回老家探親未回的,其他都來了。

溫益卿便道:“東南地方工部外派的人手欠缺,現如今需要緊急從營繕所,文思院,皮作局,雜造局等幾局裡頭挑選可用人手,明日啟程前往,有沒有自願前去的?”

眾人麵麵相覷,外派本來就是一件苦差事,無人願意出京。

何況有消息靈通的已經知道了東南發生了大事,這會兒去做什麼?誰願意把性命視作兒戲。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無人自願,那也罷……”溫益卿手中捏著一本營繕所上下人等的冊子,方才他在裡頭已經選定了人選,正要打開點名兒,便聽人群中有個聲音說道:“回郎中,卑職願意前往。”

大家聞聲忙都轉頭向這位勇士行注目禮,包括站在闌珊旁邊的江為功,他瞪圓著小眼睛吃驚地看著闌珊,本來還想把她舉著的手扒拉下來,但是大家都在盯著看,他就不敢動了。

溫益卿捏這那本花名冊,有片刻的靜默,他實在沒想到,營繕所裡第一個主動報名的竟然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一更君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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