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3549 字 8個月前

溫益卿沒想到她會這樣乾脆的走掉, “舒丞!”

他轉身脫口叫了聲, 眼前的人卻頭也不回的, 甚至腳步走的飛快。

那一襲黛紫色袍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溫益卿站在原地, 腦中有片刻的恍惚。

他忽然莫名地想到,自從跟舒闌珊相遇,她的穿衣風格好像都是偏黯淡色調的,似今日這樣的大節下, 連他都破天荒穿了稍微亮眼些的茶色, 她卻仍是這樣……有些偏灰突突的。

明明她的相貌如此出眾,隻要稍微打扮打扮,必然就如同明珠一般耀眼, 她應該不會不知道這點。

那麼, 就是故意的了。

因為不想要引人注目,不想出風頭,所以故意穿這些偏暗色調、會顯的年紀比較大的衣裳。

想起方才她說“我見不見楊大人有什麼要緊”的話,莫非自己真的誤解了她?

溫益卿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 他回想著剛才闌珊離開時候的神情, 以及那道看著瘦弱、卻仿佛在竭力挺直的背影,總覺著那背影裡有一種他可能很熟悉、卻無法麵對的情緒。

可是一旦去想,腦中就突突的有些針刺般的疼。

那邊闌珊一徑疾走。

慢慢地她聽見大廳內人聲喧嘩,她不想跟那些人照麵, 便拐了個彎。

很快入了另一重院子,聽見水聲。

闌珊抬頭看的時候,竟是個頗大的池塘, 大概是先前那假山上引來的水流到此處,池中本來該有些荷花的,現在隻剩下枯枝殘葉,還有幾個蓮蓬頹然地低垂著腦袋。

闌珊看著這一幅冬日殘荷圖,不知為何,兩隻眼睛裡的淚水頓時間傾湧如瀑。

她後退一步,無力地把身子靠在月門旁邊的牆上。

冬日的牆壁冰冷,寒氣從背後沁在身上,冷的令人心悸。

闌珊一邊流著淚,一邊覺著很可笑,事到如今,她居然還會為了這種事情落淚。

但是細微的情緒是騙不了人的,那畢竟……是曾經長在她心裡的人。

院子很是幽靜,有一隻尖嘴短尾的鳥兒飛過來,站在池塘邊沿上啄水喝,且喝且不停地東張西望,警惕回頭,生恐有危險降臨似的。

很快它喝飽了水,開始歡快地在原地跳來跳去。

這簡單至極的快樂,讓闌珊有些羨慕。

等那鳥兒終於心滿意足地振翅而去,闌珊才走到池塘旁邊,她俯身掬水洗了一把臉,冰涼的水流撲在臉上,覺著清醒。

直到她看見水麵上倒映的自己的臉,才哭過的眼睛看著悲慘而可憐。

她忙連連捧了池水去冰那雙眼睛,希望她不要不爭氣地紅腫起來,給人看出端倪。

就這麼連澆了幾次水,闌珊忍無可忍,手扶著池塘邊沿,將臉整個兒的埋入池水中。

仿佛很有效,起初還有些刺痛感,很快臉皮好像給凍的麻木起來,連呼吸都好像給凍僵硬了。

要是那些討厭的記憶也都給一並凍住就好了。

這念頭猝不及防浮了出來,闌珊緊閉雙眼,希望這神奇的池水能夠把腦子裡那些糟心的舊事也都冰凍起來。

就在這時候,後頸的衣領給一隻手用力揪住。

一股大力猛地將她揪了起來,臉上的水滴四處飛散。

她的眼睛給水迷了,又像是給凍的不能動,隻模模糊糊地瞧見有個人影站在身前。

“你乾什麼!”那人卻生氣的。

這聲音有些耳熟,闌珊抹了把眼中的水,終於緩和過來:“鳴瑟?”闌珊無法置信地看著麵前臉帶怒意的少年。

鳴瑟似乎很惱怒:“你想尋死也不是這麼著!”

“尋死?”闌珊本想問鳴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忽地聽了這句竟有些轉不過彎來,她瞪著鳴瑟氣惱的神情,總算明白:“哈哈……原來你以為我是尋死?”

鳴瑟惱怒的臉色因為她的笑而轉做驚愕,他也發現自己是誤解了,有些驚窘:“你……大冷天誰喜歡把頭埋在冰水裡?你發什麼瘋呢?”

闌珊笑道:“這是我獨有的洗臉方式,對了,你怎麼在這裡?”

她問了這句,臉上的笑也刷刷地隱沒,取而代之的是滿麵驚懼:“總不會是榮王殿下來了吧?”

鳴瑟本來正在惱羞成怒,外加一點點心虛,忽然看到闌珊滿麵心虛,目光左右溜著,似乎怕趙世禛下一刻就出現,他的心氣兒才算平衡了些:“我們主子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你想得美呢!”

“沒來?”闌珊鬆了口氣,她想的可一點兒也不美。

鳴瑟深深呼吸,想說什麼有沒開口,最後隻道:“我懶得理會你。”

少年縱身一躍,青色的影子騰空而起,瞬間就如同那隻飛鳥似的從闌珊的眼前消失了。

闌珊張口結舌,目送鳴瑟神奇退場。

擦擦額頭的水,闌珊不解:“怎麼回事?若榮王殿下沒來,他怎麼會在?難道是跟著彆的什麼人……難道是溫益卿?”越想越覺著最後一個可能性極大。

洗了臉,又給鳴瑟出麵一攪合,先前的破敗情緒也總算一掃而光了。

擦乾淨了臉跟頭發上的水往前廳去的時候,闌珊已經恢複如常,態度溫和,言語帶笑。

隻是從頭到尾,未曾再看過溫益卿一眼。

宴席還未散,闌珊便向江為功告辭,江為功喝了兩盞醒酒湯,整個人總算清醒了幾分。

聽說闌珊要走,江為功不依,實在拗不過她,便道:“罷罷,知道你又惦記著你家裡,上次姚大人想請咱們去永和樓吃餃子,你都怕他們在家裡擔心忙不迭回去……既然這樣惦念,今兒怎麼不把弟妹跟侄兒帶來?大家一塊兒樂和多好!”

闌珊隻笑道:“她不慣出來拋頭露麵的,反而不自在。”

江為功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且你看今兒人家都帶了家眷,就你沒有,豈不是虧了弟妹跟言哥兒?”

說到這裡江為功臉上露出一點精明的笑:“幸而我想的周到,飯前特讓廚房把些好東西各留了幾樣出來。”

正說著,江管家帶了兩個小廝走來,一人手中提著一個極大的食盒。

闌珊大驚,江為功笑道:“這可不是剩菜啊,你彆嫌棄,拿這些家去晚上就不用做飯了。”

因為這個年過的十分殷實,家裡不缺什麼吃的,所以這次宴席上闌珊也並沒有拿東西,卻想不到江為功竟然替自己想的這樣周到。

闌珊道:“這怎麼好意思,年前送的那一堆還在吃呢,這次怎麼能又吃又拿?”

江為功笑道:“你說客套話就沒意思了,咱們誰跟誰?”

闌珊笑瞅著那兩個大食盒,搓搓手道:“這麼大家夥,我也拿不動呀!”

江管家陪笑道:“舒爺不用擔心,我們少爺都安排好了,車已經派了在門口,他們兩個就隨車幫著您拿家去,一點兒也不費事兒!”

闌珊歎道:“江大哥真是讓人盛情難卻。”

江為功滿麵紅光的,把她的手握了握:“今年我最高興的一件事兒,就是有了你這個好兄弟。”

這兩個人就站在大庭廣眾下寒暄,各自笑容滿麵,場麵融洽萬分。

遠遠地欄杆之後,溫益卿站在廊下。

他看著這幅場景,有一種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明明之前在後院假山處致歉的刹那、某一刻,他覺著兩人之間好像緩和下來,心裡很是舒坦受用。

但是那種感覺卻很快又消失了……隨著舒闌珊的轉身走開,重新變成了大漠孤煙似的疏遠清冷。

他分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了。

其實原本今日他是不該出現在江家的,按照之前安排,今日是溫家請年酒。

隻不過在初二進宮的時候,皇後娘娘身子不適,華珍公主便主動留在宮內照料皇後,因此年酒才給推遲了。

他又知道今兒江為功請客,鬼使神差的就來了。

其實在來之前他就清楚,一定會碰見舒闌珊。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巴巴地不請自來,到底是為了江為功呢,還是為了……那個舒闌珊。

闌珊跟江為功寒暄完畢,正要轉身離開。

忽然見溫益卿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在她假裝沒看見之前他開口道:“舒丞。”

闌珊不太情願地停下步子,眼皮耷拉著看向地麵,隨隨便便做了個揖:“溫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溫益卿看出她淡淡的,心裡更加憋悶,假意淡然道:“後天我府裡擺年酒,你跟江所正一塊兒去吧。”

江為功突然受邀,略受寵若驚。

不等江為功答應,闌珊卻皺皺眉,然後哂笑道:“這個我可不敢,駙馬府的門檻太高,我怕自己踏不進去會摔跟頭。”

溫益卿忍住想要跟她吵鬨的衝動:“你不肯?那若是命你去呢?”

闌珊嗬嗬笑了兩聲:“這若是在工部的差事,郎中一聲令下卑職自然從命,可沒個上司強令下屬吃年酒也必須答應的。”

她說了這句話,擲地有聲地扔下“告辭”兩個字,拂袖轉身而去。

江為功從頭到尾看了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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