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闌珊再度醒來。
看著帳子上閃閃爍爍的燭光,恍惚中,懷疑自己做了一場非常荒唐的無法描述的夢。
直到想要起身的時候,卻發現渾身無力,才稍微動了動,仿佛聽見了身上骨頭紛紛在響。
她吃驚地重又躺倒,試著抬手在身上探了探。
手感柔滑,是貢緞的絲質中衣,卻不是先前穿的那套了。
耳畔仿佛響起了綢子給撕裂發出的脆弱聲響。
記憶中那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得了夢寐以求的禮物,著急要打開,所以竟不顧一切了的樣子。
闌珊閉了閉雙眼,儘量讓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喉嚨裡乾的很,闌珊再度試著起身,腰肢往下好像沒了知覺,不知是麻了還是怎麼樣。
她在腰上扶了一把,卻疼的低呼了聲。
原來還是有知覺的,但這疼的酸心入骨,倒還不如原先麻木著。
外頭聽見了動靜,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闌珊下意識地怕起來,忙攥住衣襟,試圖後退。
退後自然是不可能退後的,因為動起來極為艱難,可帳簾子撩開,背後出現的卻不是她以為的那人。
闌珊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西窗?”
才張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驚人,她抬手握住脖子,試圖清清嗓子,卻因為本就乾渴,一咳越發厲害了。
西窗見狀忙扶住她:“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闌珊很想回答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肉是舒服的,好不容易忍住咳嗽,才啞聲道:“口渴……水。”
西窗明白過來,忙道:“有有有,你要喝水呢,還是喝參雞湯?還有燕窩?對了還有……”
“水……要水。”闌珊覺著自己快要乾渴而死。
西窗急忙去桌邊上倒了一杯溫水來,送到她手上,闌珊接過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幾乎握不住杯子,她發狠地握緊杯子,卻因用力過猛反而把水晃出了一些。
此刻也顧不得了,忙低頭過去,三兩口把水全都喝光了!
“你慢點兒,沒有人跟你搶,再嗆著如何了得?”西窗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替她輕輕地在背上順氣兒。
闌珊籲了口氣:“還要。”
西窗接了杯子,又給她倒了一杯,這次闌珊才喝的慢了,手好像也逐漸恢複了知覺。
“五……咳,殿下呢?”闌珊低低地問,昨兒叫了太多聲,幾乎改不過口來。
西窗道:“先前鎮撫司的人來了,主子在外頭見他們呢!”
闌珊又鬆了口氣:“是嗎。”
“嗯,”西窗道:“你餓不餓?已經準備了吃的……”她是昨兒下午來的,一整晚沒吃東西,如今又加上這一整天……隻喝過水。
闌珊卻並不覺著餓,大概是餓過勁了,大概是身體給另一種感覺碾過,充溢,透支,其他的感官知覺就因而退化了。
“不吃,”闌珊歎息似的說了句,“已經是晚上了?我家裡有沒有人來?工部……”
西窗忙道:“不用擔心,你家裡跟工部都有人去通知過了,對家裡說你在工部有事,對工部說你身子微恙。”
闌珊啞然:“這不是兩頭欺騙嗎?”
西窗說道:“不然呢?”
兩人目光相對,才都各自笑了。
西窗的目光從闌珊臉上移開,她本就麗質天生的,肌膚如玉,此刻也不知為什麼,容貌中更多了一點兒晶瑩的潤澤的光芒似的,越發的玉雪生輝,不可方物。
隻不過目光往下,便看到頸間上些許連綿的紅色痕跡,因為她才起身,領口沒有掩好,西窗看到數點紅痕若隱若現的……
他不敢再亂看,急忙抬頭看向彆的地方。
闌珊把那杯水喝光了,總算恢複了幾分元氣,趁著趙世禛這會兒不在,闌珊道:“你扶我下去……對了我的衣裳呢?”
西窗忙勸阻:“這可不成!主子說你得休息,這會兒急著要乾什麼?”
闌珊道:“我總要回家去呀,雖然兩頭騙了,但總是會透風的。”
西窗道:“不行不行,你看看你……虛成這個樣子,方才水杯都拿不穩,我看,隻怕連路都是難的。”
這兩句本是西窗隨口說的,不料闌珊聽著,臉上頓時又紅了起來。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闌珊是在跟阿沅離開京城之後,於外頭曆練,零零碎碎之中才得知全貌的。
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實踐,哪裡想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氣就氣在平日裡趙世禛表現的儼然此中老手,不料親身上陣才知道,不過也是跟自己一樣,是一個毫無經驗的。
用榮王殿下自個兒當初調侃闌珊的話來說,就是“雛兒”。
隻可惜趙世禛的求知欲非常的旺盛,加上他體力好,人又聰明非常,一回生,二回熟,漸漸地不僅僅是“熟”,而且無師自通,迅速飛升。
闌珊起初還能應對,到後來,連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
她甚至都不記得趙世禛抱自己去洗過澡……
隻依稀仿佛有劇烈的水聲。
可西窗卻記得,主子那一場澡洗的真是驚天動地,足用了一個時辰,等他進去收拾的時候,浴桶裡的水隻剩下了一小半,地上全是水漬。
他當然不敢亂想。
闌珊很擔心趙世禛若回來,指不定又怎麼樣,何況如今天黑了,留下來實在是危險的很,不如早點離開。
好不容易拉扯著西窗的手臂,挪到了床邊。
雙足落地,鼓起勇氣要走出一步,雙腿跟腰肢卻在瞬間雙雙造反起的,一個往前軟倒,一個往後跌出,闌珊低呼了聲,整個人就要跪趴在地。
西窗在旁邊扶著她的胳膊,見狀嚇得才要去扶,卻有個人正進門,見狀比他更快到了跟前,張手便將闌珊抱了個正著。
趙世禛笑道:“怎麼才不見了這一會兒,就這麼想我嗎?迫不及待的就要投懷送抱。”
闌珊在他懷中,種種不願細想的記憶隨著這種親密的接觸一湧而出。
趙世禛見她閉著雙眼,自欺欺人地不肯麵對自己,便一笑將她抱起,重新放回榻上。
又吩咐西窗:“呆著做什麼,送些吃的上來。”
西窗如夢初醒,急忙躬身後退。
闌珊被他放下,卻忙又轉身向內不看他。
“怎麼了?睡了一夜,怎麼就理人了?”趙世禛笑看著她纖弱的肩頭,輕薄的絲綢如同流水一般敷貼在身上,到了她的腰間便明顯地塌陷下去。
平日裡就覺著她的腰太細,果然……叫他忘情之時都要記得小心克製,生怕不小心弄折了。
喉頭一動,趙世禛俯身,抬手輕輕地握住闌珊的肩頭:“還是說,是我伺候的不好?”
闌珊咬了咬唇,很想把他的手打下去。
趙世禛在她耳垂上輕輕地吹了口氣:“不要緊,以後總會精進的。”
“殿下!”闌珊忍無可忍,咬牙撐著起身:“你不覺著……你是太過了嗎?”
“過了?過什麼了?”榮王殿下言笑晏晏。
闌珊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他看起來精神煥發,甚至比平常時候還要強悍些,絲毫疲乏勞累的意思都沒有,跟他相比,自己簡直……不堪一擊啊。
突然間想起之前在翠景樓上,姚升開江為功玩笑,說他給方秀伊拿住,就如同給妖精拿到洞裡的豬剛鬣,但此刻闌珊覺著,自己多半就是那倒黴的唐僧,興許是給麵前這個……吸乾了精氣神兒吧。
闌珊悻悻地說道:“總要、總要節製……”
“明明已經很節製了,”趙世禛白了她一眼,“莫非你沒感覺出來?要不是看你實在是身子太弱,本王憐香惜玉的……”
闌珊啞口無言:原來她還得感謝榮王殿下手下留情了嗎?
趙世禛哼道:“早跟你說了很多次,讓你把身子保養起來,就是不聽,今兒吃了虧還怪人呢!”
闌珊越發震驚:原來她非但要感謝殿下高抬貴手,還得自行請罪是嗎?
趙世禛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卻又大慈大悲地笑道:“罷了,念你是初次,饒了你了。”
闌珊聽到這裡,臉色就有些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