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闌珊很快後悔了。
她還是希望趙世禛隻是動動嘴而已,不要發展到身體力行的地步。
但他偏偏是個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的行動派。
於是乎,她又成了那個吃了就會長生的唐僧肉。
無處可逃的時候闌珊終於忍不住地哭了起來,抓住最後一絲理智,她在心中發誓:下次或許……還是不要感動的這麼快。
因為很可能下一刻就會給狠狠打臉。
還好趙世禛的確顧惜她的身體,並沒有如先前一樣肆意儘情。
但就算如此,闌珊仍是精疲力竭,再度昏迷過去。
趙世禛輕輕地替她擦著額頭的汗跟臉上的淚,心想她的體質實在是個大問題,明明已經調養了不短時間,怎麼竟沒有大好一些呢?
正又愛又憐的,突然聽到外頭有些許動靜。
王府來了一人,卻是葛梅溪。
先前葛梅溪也是在翠景樓上喝酒的,他是工部的人,又住在家裡,那兩頭瞞著的話自然是騙不過他。
隻不過葛梅溪心中有數,所以竟不曾在阿沅麵前透露什麼。
本以為闌珊在王府一夜一天,總要回來了吧,誰知回到家中,心神不寧地左等右等,天越發黑了,竟仍不見人影。
葛梅溪實在擔心,思來想去,便找了個借口出門,徘徊許久,終於騎馬來到王府。
榮王府門上聽聞是工部之人,倒也猜到或許跟闌珊有關,便派人入內回稟。
西窗先得了消息,隻是不敢去打擾趙世禛,便跟鳴瑟商議:“是你去打發了,還是我去?”
鳴瑟道:“我去吧,你在這兒伺候,預備著主子叫你。”
說罷,鳴瑟轉身往外來到前廳,果然見葛梅溪站在廳門口。
葛公子也不敢坐,隻是抬頭伸長脖子打量裡間,看到鳴瑟的瞬間,葛梅溪眼前一亮。
繼而卻又反應過來,鳴瑟雖然的確在這裡,可也未必算是什麼好事。
當下整肅神情:“小舒果然在王府裡嗎?”
鳴瑟一點頭。
葛梅溪知道他向來少言寡語,卻也不以為意,隻忙著又問道:“她……怎麼樣了?如何還不回家去?”
鳴瑟說道:“王爺跟她在一起,沒什麼事,不必擔心。”
葛梅溪被這簡單的一句話堵在心裡。
想了想,遲疑著說:“王爺、跟小舒……”
不料鳴瑟雖年紀不大,人卻敏銳之極,加上在家裡住了這些日子,早知道葛梅溪對闌珊是有些心思的。
他看著葛梅溪猶豫的神色,淡淡說道:“嗯,就是你以為的那樣。”
葛梅溪的臉色驟然變了,像是給人用力摑了一掌似的,幾乎窒息。
“原來王爺……”半晌他喃喃,卻又打住,有些慘然的:“我、我就知道……”
鳴瑟並不在意他是什麼反應,又是怎麼想法,隻點點頭道:“葛公子是聰明的人,其他的自然不必我多說。”
葛梅溪似乎想笑,卻隻是將嘴微微地扯了扯:“好……”
他說了這個字,渾身脫力,又覺著整個王府雖大,卻並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於是轉身往外走去。
卻忘了腳下有台階,差點兒往前滑倒過去。
鳴瑟轉頭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有點不明白。
葛梅溪明明早就知道闌珊跟榮王之間關係非凡,怎麼還是不肯徹底死心?難道不知道這種事情早斷了早好嗎?人總是這麼喜歡自尋痛苦不成?
那邊葛梅溪走了幾步,又想起一件事,便回頭對鳴瑟說道:“若是可以的話,還是讓她早點回去……言哥兒像是受了風寒,今日下午就從學堂回家了,已經請了大夫吃藥。”
鳴瑟“啊”了聲:“知道了。”
目送葛梅溪去了,鳴瑟才慢慢回到內宅,西窗忙迎上來:“怎麼樣?”
“人已經走了。”鳴瑟回答,卻沒有提葛梅溪叫轉告的事情。
西窗笑道:“你料的真對,方才主子叫我送水進去呢。”
鳴瑟看著他滿臉的笑意,道:“你怎麼高興的這樣?”
西窗的歡喜從心裡流溢出來,見左右無人,便湊過來在鳴瑟耳畔,嘰嘰喳喳地低語道:“你知道的……這樣的話,興許很快就有了小世子小郡女了呀。”
鳴瑟真的給他異乎尋常的腦袋弄的無言,半天才冒出一句:“哦,你說的也有道理。”
“什麼叫也有道理,”西窗不滿他輕描淡寫的反應,“明明就是天大的道理,正經道理呢!難道你覺著我說的不對?都洞房了,自然就得有小孩子……”
最後他嘀嘀咕咕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個嬰兒蹦出來一樣。
鳴瑟本還想著葛梅溪提的言哥兒的事情,聽見西窗最後一句,不由地從鼻子裡笑了一聲。
又見西窗瞪著自己,便點頭道:“對對,你說的都對。”
得虧趙世禛這夜沒有格外為難闌珊,下半宿她總算好好地睡了一覺,原先給折騰的奄奄一息將要散了的精神也恢複了幾分。
趙世禛已經從鳴瑟口中得知言哥兒病了的消息,所以在闌珊早上撐著起身要走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強留,隻說道:“你隻管回西坊,不許去工部,你的身體如今需要調養,不能操勞。”
闌珊想到他那令人發指的精神跟體力,忍不住氣惱道:“我原本明明好好的。”不都怪他無節製的折騰麼?
趙世禛聞言揚眉:“你說什麼?”
闌珊忙看向彆處:“我說話來嗎?”
趙世禛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再敢嘴硬你試試。”
於是仍逼著闌珊吃了早飯,因怕顛簸也不叫她坐車,特派了軟轎等著。
正打算妥當了要親自送她出去,西窗從外飛奔回來:“主子,宮內容妃娘娘派了人來,已經進了門,這會子怕在前廳等著了。”
趙世禛很意外,看闌珊一眼。
闌珊忙道:“怕是有正經事,殿下且快去吧,橫豎我認得路。”
趙世禛笑道:“你當然認得,以後還得更認得呢。”說了這句,便看鳴瑟:“去吧。”
於是兵分兩路,趙世禛去見宮內來人,叫西窗陪著闌珊出府。
西窗樂顛顛地領命,小心翼翼地扶著闌珊的手往外走。
闌珊身上各處的不自在,尤其是腰跟腿上。
也得虧她做的是工部的差,不是那種整天坐著不動的嬌養小姐,她需要經常在外頭走動,因此是有些練出來的。
唯獨吃虧在體質不佳,之前又受了些內傷,如今還吃著藥呢。
何況又是初次,對手且是虎狼之輩,哪裡頂得住。
可見西窗這樣,闌珊便笑道:“我又不是真不能動了,你怎麼就這麼小心呢?”
西窗因為昨兒想通了小世子小郡主的事情,心裡偷偷巴望著,卻不敢就跟闌珊說,便花言巧語地道:“是主子吩咐的嘛,我當然不敢怠慢。”
鳴瑟在旁瞅著他的行徑,卻瞧出幾分來,隻是忍笑而已。
他們出去的路,跟趙世禛去見宮中來使的路不同,是從左側夾道而行的,正要過一處角門,鳴瑟突然止住腳步。
西窗還沒察覺,隻顧看腳下的台階一邊叮囑:“你留神啊,這裡有兩層呢。”
驀地發現闌珊停了下來。
西窗抬頭,意外地看到眼前那棵蓬蓬勃勃的石榴樹下站著道傴僂的影子。
先前說過榮王府的宅子是百年老宅了,這石榴樹自然也是有年歲的,如今正是花紅勝火的時候,有那開的早的,底部已經鼓出了小小的果實,看著煞是可喜。
秋天到來之前,這棵樹上便是碩果累累,西窗每天都得摘幾個扒著吃,吃的牙都酸倒了還吃不過來呢。
所以西窗也是很喜歡這顆樹的,但是現在樹下多了這個人,卻讓西窗望而生畏起來。
“富、富總管!”西窗惶然叫了聲,原本握著闌珊手臂的手竟不由自主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