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忙完了晚飯,準備好明天早飯用的米和菜後,玉潔姐說,咱倆回村裡去休息。得早睡,明早得早起。
我說不都住在工地上嗎?玉潔姐說,咱倆不用。我問為什麼?玉潔姐看著我笑笑,沒有回答。見我還在琢磨,便輕聲催我:
“跟我走吧,咱倆住在我的房子裡。”
“住在你的房子裡,咱倆?”
“是的。”
“可我……,你知道我的身份碼?”
“彆說了,咱倆一樣。”
咱倆一樣。敏感的我,哪能不迅速品出這句話的含義。我想了起來,我跟玉潔姐帶領的“炊事員”們,去工地送飯時,女隊長與玉潔姐的短暫交談。
玉潔姐住在一間土坯房子裡,房子的大小形狀和所處的位置——村子邊,與我住的那間土坯房基本相當。房子裡有兩張竹床,另一張空著。
玉潔姐說,這張床的女知青,去公社執行任務快一個月了,一時還回不來。執行任務?跟你住在一間房裡的人會是什麼出身,怎麼還有執行任務的資格,執行什麼任務?我心裡想。玉潔姐沒往下說,我也不好問。
玉潔姐給我燒了洗臉水和洗腳水,並讓我必須得泡泡腳,說你還是城裡的腳,走了這麼遠的山路,不用熱水泡透,疲乏就去不利落。
我被弄得很不好意思,說我什麼都乾得來,你讓我自己做吧。她說你是客人,我得把你招待好。實際上,她是用一顆老知青的心,關懷著一個小知青。
可是這些所謂的老知青,哪個不是十六七歲就下了鄉呢,十五歲就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也不少啊,他們都是從一個孩子開始,在廣闊天地裡磨練成人的。
他們吃苦耐勞,意誌堅定,理想崇高,一心要使儘體力、熬乾心血地來改造天地,讓幸福的生活出現在眼前。
看看他們的雙手,無論男女都布滿了乾黃的老繭。他們曾經紅潤的臉、嬌媚的臉,都在地氣的烘托中,烈日的炙烤下,與土地融合,未老先衰。
先輩們用生命奉獻,他們用青春奉獻,各自承擔著各自的使命,又代代相傳。
搶修計劃四天完成,但由於損毀得嚴重,乾到第三天傍晚,還有幾大段危難險重的地方,沒能開上工。
坐鎮指揮的那位公社領導,果斷指示:工期要搶,但要有序地搶,安全地搶,隻要搶修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完成,推遲幾天沒什麼。
第四天上午,我們五個“炊事員”坐在一起,摘午飯用的菜,突然聽到工地上發生了塌方,總隊長陳東升被壓倒在碎石下麵。玉潔姐啊了聲立起來,丟下手裡的菜就往工地跑。愣了下的我也丟下菜,去追玉潔姐。
我倆跑到工地時,陳東升已經被扒了出來,正半躺在渠壩上,接受一位赤腳醫生的處置,他在向赤腳醫生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