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也沒堅持,隨後便切了一盤豬頭肉,一盤豬舌,一盤大腸,一盤豬耳朵,一盤豬肚,一盤豬蹄,一盤鹵肉,一盤鹵乾子,又用鹵水煮了半盆胡豆下酒。
“大家放開吃,吃了鍋裡還多的是!”
弄好這些,謝彥就招呼大家都坐下吃飯,誰料楊青荷卻不肯上桌,謝彥知道古代對女子的約束太多,要不是生活所迫,她們根本不會和陌生男子共處一室,所以為了不讓她不自在,謝彥也沒有勉強她,讓她帶著風兒和鐵蛋單獨在現在她暫住的廂房裡吃。
“謝兄,不知你之後在何處擺攤,我要是想吃了好著人去買。”
夏星河一直吃到吃不動了,才放下筷子,問謝彥。
謝彥告訴他在碼頭那邊,因為那邊不止有貨船,還有不少客船會路過,並且會經常上岸買吃食,那些人自然都是買熟食。
謝彥還提醒他,要是去買要早點去,去晚了很可能就白跑一趟了。
夏星河和齊釗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覺得謝彥這個人真是越相處越有意思,要是一般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在聽他們說要去買鹵貨,肯定會有一番客套話,但謝彥卻隻是雲淡風輕的提醒他們要早點去。
幾人本來是衝著喝酒暢談來的,隻是最後酒也就喝了一壇,還大部分是柳如煙喝的,夏星河幾人總有一種這酒已經配不上這菜的感覺,於是便都是邊聊邊吃菜,期間就用烏梅湯來解膩,一直到夜深,夏星河和齊釗才回去。
不過第二天謝彥還是按原計劃出攤,畢竟他們昨晚又沒喝什麼酒。
謝彥帶去的是杜子玉和杜子墨,畢竟這兩人不僅長的好,還性格外向,嘴巴又甜,所以很快就招攬來了不少大姐大嫂們的圍觀。
等試吃後,很多人都買了,雖然有點小貴,但貴有貴的道理,畢竟他們從來沒吃過不帶豬毛茬子的豬頭肉,更沒吃過沒有一點肉腥味的豬頭肉,最主要是味道太好了。
謝彥帶了杜子玉他們兩天,之後他就不去攤子上了,就由杜子玉和杜子墨去,他就在家負責搞後勤,哪邊需要就去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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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日聽人說,碼頭那邊有家新開的鹵貨攤味道不錯,便想去買些來嘗嘗,隻是你們猜怎麼著,賣鹵貨的竟是杜先生的兒子和侄子。”
府城一家酒樓裡,一個等著放榜的學子對身邊一群同樣在等放榜的學子道。
眾學子中有個杜文清的仰慕者聞言憤然道:“竟有這種事,想杜先生一生以教書育人為己任,神仙一般的人物,怎麼自己的子侄竟不顧他的清譽,竟然當街叫賣,真是有褥斯文!”
“還不止這些呢,我昨日到的時候,就見杜先生的兩個遠房侄子,為了杜先生的清譽,好心去勸他們不要擺攤浪費光陰,最後弄得自己一身銅臭味,不僅讓杜先生的名譽受損,同時也荒廢了學業,誰料他們不但不領情,還拿著菜刀把那倆兄弟給趕走了。”
他的話落,人群中便發出一陣唏噓。
人群中有人猜測道:“你們說會不會是杜先生的兒子和侄子知道此次必定名落孫山,所以提前另謀出路?”
“此話怎講?”
“你們看啊,杜先生不久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彆說他的子侄,恐怕就是他的學生這次鄉試也會受牽連,我聽說他的一個姓謝的學生,在鄉試之前,就在府城做起了賣烏梅湯的生意,恐怕就是在給自己留後路。”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反駁道:“我看不然,畢竟賢王為人寬厚,他不可能因為私人恩怨,而做出這種讓天下學子詬病的事來。而且商賈不能科舉的舊製已經被當今皇上廢除,杜先生雖然確實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但他的子侄也是人,科舉花銷如此之大,他們要是沒有賺錢的營生,杜先生又不肯賣字,就憑他一人的束修,要如何供他們一直考下去?”
“我覺得這位兄台言之有理,而且之前杜先生那兩個遠方侄子因為怕被連累,故意在鄉試前當眾和杜先生的兒子及兩個親侄子撇清關係,我當時正好在場,親眼所見,我甚至在貢院看見他們十分諂媚的跟在通判的小舅子趙無垢身邊,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能有什麼可信度。”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還想說什麼,就聽見不少學子紛紛附和最後說話的那個學子,甚至有人說他們也知道這事,最後隻能打住。
不過因此原本湊在一起討論這次鄉試結果的一幫學子,最後分成了兩派。
謝彥他們對於學子間的傳聞自然也有耳聞,畢竟杜子玉他們每日都要出去擺攤,甚至還有學子跑去他們擺攤的地方勸他們不要自暴自棄,荒廢學業,學那個被娘子拋棄後就自甘墮落的謝彥,做這低下粗鄙之事,褥了杜先生的清譽。
杜子玉和杜子墨對這些人,雖然沒有如對待杜子明兄弟倆那般簡單粗暴,但也被氣的半死,他們把杜子硯當日對謝彥說的那番話,對來勸說他們的人說了一遍後,就直接趕人了。
“你們如此目光短淺,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有個老秀才可能是杜文清的老迷弟,見杜子玉和杜子墨根本不理會他,氣得坐在一旁激烈的指責兩人,引的來買鹵貨的客人紛紛側目。
隔壁有個賣餅子的大姐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暴怒道:“虧你一把年紀,還如此迂腐,連當今皇上都肯讓商賈科舉了,你卻還在這瞧不起我們這些靠雙手養家糊口的人,要是沒有人做買賣,敢問你來府城趕考要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住哪裡?你還有臉說彆人目光短淺,我看你才是不知變通顛倒黑白的老頑固!”
“你,你,我不與你這婦人一般見識。”
老秀才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但又罵不過那位大姐,隻能拿性彆說事。
隻是他不知道,他此話一出,直接引來周圍一幫大姐大嫂的圍攻:“怎麼,難道你娘不是婦人,你瞧不起我們這些婦人,是不是說也瞧不起你娘,沒有你娘,那來你這個迂腐還愛多管閒事的老頑固!”
老秀才對杜子玉他們,倒是一套一套的,但對待這些說話雖然直白但卻又很有道理的大姐大嫂,他完全無力招架,最終隻能灰溜溜的走了。
自從老秀才走後,基本就沒有人再來勸說杜子玉他們了,即便再有學子過來,也都是買鹵貨的。
不過自此關於杜先生子侄和學生謝彥目光短淺,自私自利,一心想著謀利卻荒廢學業的傳聞,很快就傳遍整個府城。
甚至有人評價說,像他們這樣的人即便僥幸考中,將來也難當大用,說不定還會當個貪官,畢竟這麼愛財。
放榜前一日,謝彥問杜子玉他們:“你們可有後悔去擺攤了?”
“確實後悔了,後悔沒有早點去擺攤,不然我也能早點看清一些自詡謙謙君子,總自我感覺高人一等的讀書人的虛偽嘴臉,月之兄你不知道,他們一邊痛斥我們目光短淺,說你自甘墮落,讓我們不要學你,一邊又買了你做的鹵貨去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杜子玉一邊數著手裡的銅錢,一邊沒好氣地道。
杜子墨聞言道:“子玉說的沒錯,通過這次擺攤,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皇上如此重視科舉,卻很難選到改變大啟現狀的得力幫手了,就那些跑來譴責我們的偽君子,要是讓他們都考中了,我看大啟不僅不會變好,隻會變的更槽!”
杜子硯也道:“月之你不必擔心我們會受那些人的影響,我們有自己的判斷,即便我沒有去擺攤,不過通過這次,我也從中領悟了很多,不管我們是否能考中,這次的經曆都會讓我們受益良多。”
謝彥聞言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不過作為老板,你們這些天所承受的精神折磨,我怎麼都應該表示一下,所以我們就來分錢吧。”
他說完還去把楊青荷也叫了過來。
杜子玉三人聞言一臉懵,不是說好管飯就行的嗎,怎麼還給分錢,等他們反映過來的時候,謝彥已經把這些天賣鹵菜賺的錢,分成了五份,他們仨加謝彥和楊清荷每人一份,除去成本,一人分到了將近三十兩銀子。
幾人反映過來都要拒絕,就聽謝彥道:“你們先彆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
幾人聞言也隻能先聽他說。
“明日放榜,無論我考不考得中,我都打算去京城,去那邊邊讀書邊繼續做生意。府城這邊的烏梅湯生意,往後天氣漸漸涼了,也不太好做了,但鹵貨生意可以繼續做。要是你們願意留下繼續做也行,可以像賣烏梅湯那樣多弄幾個攤位,攤位也不用再重新做,烏梅湯的那些攤子改改就能用。至於鹵料的配置和鹵法,青荷大姐和子硯兄都學會了,以後子玉和子墨依舊負責在外,子硯兄和青荷大姐就負責鹵,要是你們怕耽誤讀書,也可以雇人來賣和做清理這些事,鹵料配方你們自己把控好,要是還覺得不保險,也可以考慮買幾個合適的人手。”
杜子玉兄弟仨聽完謝彥的話,一時還沒能反應過來,楊青荷卻突然給謝彥跪下了:
“我知道公子不喜歡彆人下跪,我楊青荷也不喜歡給彆人下跪,但今日還請公子受了我這一拜,公子和柳兄弟本就對我和風兒有救命之恩,公子如今又給了我們母女一個容身庇護之所,我和風兒今生難以還清,以後但凡公子和柳兄弟有用得上我們母女的地方,你們隻需一句話,我們萬死不辭。”
楊青荷說完把風兒叫了進來,母女倆給謝彥磕了一個頭。
謝彥見狀點了點頭:“青荷大姐和風兒這一拜我受了,不過我和柳大哥也不用你們報答我們什麼,隻希望你們日後不要辜負我們對你們的這份信任即可。”
楊青荷目光清澈且堅定的道““請公子放心,青荷定不辜負。”
風兒聞言也道:“風兒也定不辜負公子所望!”
謝彥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抱了起來:“嗯,我相信風兒!”
謝彥之所以要把楊青荷調過來幫忙做鹵貨,也就是想在走時給她們娘倆尋個安生之所。
楊青荷母女倆和其他災民不同,不管楊青荷母女身上有沒有秘密,她們的家鄉恐怕都是回不去了,這些天楊青荷幫了他很多,謝彥看得出她是個懂感恩的,便想臨走前再幫她一把。
對謝彥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楊青荷母女而言,卻有可能改變她們以後的命運。
女子在這古代求生存本就不易,他雖不是女子,但卻依舊覺得不管古代還是現代,對女子的約束,都比對男子要多的多,特彆是那些帶著孩子的母親處境更加艱難,所以他在有能力幫的時候,自然要幫一把。
“月之兄,我們要不要也給你拜一拜!”
待楊青荷母女倆出去後,杜子玉湊到他麵前道。
“也不是不可,來吧,拜吧!”謝彥說著還真坐了下來。
三個呆子聞言還真要拜,嚇的謝彥趕緊跳到一邊。
楊青荷剛才那一拜,謝彥知道自己要是不受,楊青荷心裡肯定永遠過不去,畢竟他和柳如煙於楊青荷而言,恩情太重,又非親非故。
但杜子玉三人這一拜他要是受了,他怕折了自己的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