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皇上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種腹背受敵,無人可用,即使有不滿也隻能隱忍的處境,薛江這個時候撞上來,不是剛好讓皇上找到了殺雞儆猴的機會了嗎。
謝彥看著自己的上司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作死了,微微搖了搖頭,就在這時他又聽見玄崇對禮部的第一把手禮部尚書董怡道:
“董愛卿,禮部的風氣近幾年是越來越差了,禮部的一些老人仗著資曆深,對上目無尊卑,對下打壓下屬,朕雖然知道你公務繁忙,但你也還是要抽出一些時間來好好整頓一下禮部!”
“陛下此話真是折煞老臣也,是老臣失職,沒能管好屬下,讓其狂妄忤逆,觸犯聖顏,不過薛江雖罪有應得,但老臣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請陛下一並治老臣的罪。”
董怡雖然話說的誠惶誠恐,但硬是連跪都沒跪一下,不過董怡是兩朝老臣,追隨先帝多年,又是世家貴族出身,手下當權的門生也不少,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百官並不覺得皇上敢輕易治董怡的罪。
而事實玄崇也確實沒有治董怡的罪:“董愛卿追隨先帝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次愛卿禦下不嚴的罪朕就不追究了,但若再有下次,愛卿也莫要怪朕不顧念舊情,公事公辦了!”
雖然玄崇對董怡的態度可以用溫和來形容了,不過百官還是聽出了玄崇話裡有話,心說玄崇這是盯上了禮部,準備拿禮部第一個來開刀?
董怡聽了玄崇的話後恭恭敬敬的回了句:“老臣定不辜負陛下所望!”
他說完頓了頓又道:“禮部侍郎一職至關重要,如今薛江已被打入大牢,他這樣居心叵測之人定不能再用,老臣又年事已高,精力有限,還請陛下儘早選個新的禮部侍郎人選出來。”
百官一聽董怡這話心裡皆是一驚,心說董怡這是放棄薛江了,連撈都不打算撈一下,還一句話就直接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在場的人都清楚,薛江是董怡的門生,今日薛江對皇上說的那些話,要是沒有董怡的授意,薛江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的,但如今出了事,董怡卻毫不猶豫的就把他給棄了,這不免讓在場的董怡的人,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這時玄崇卻道:“愛卿的大公無私讓朕深感欣慰,不過禮部的人和事愛卿比朕了解,不如愛卿先自己挑選幾個覺得合適的官員出來,朕再從中定如何?”
“老臣遵旨。”
本來董怡還以為玄崇想趁機往禮部塞自己的人,但卻沒想到最後卻讓他來選,這不免讓他感到狐疑。
不過不管玄崇心裡在打著什麼算盤,但禮部侍郎一職,董怡都絕不可能讓玄崇的人來擔任,即便來了,他也會設法將人給擠走,就像對待那個到現在還在坐冷板凳的謝彥一樣。
不過玄崇那句說薛江打壓下屬的話,明顯是在敲打他,所以董怡已經決定不能再讓謝彥一直坐冷板凳,那樣針對的意味太明顯,而且以謝彥的厚臉皮,坐冷板凳這招對他似乎沒什麼用。
董怡心說那就讓那個謝彥忙吧,忙到忙中出錯的那種程度。要是謝彥自己犯了錯誤,被趕出禮部,玄崇也不能明著遷怒於他。
不過在場的其他官員卻和董怡的心境不同,特彆是有能力爭一爭禮部侍郎那個位置的官員,已經在盤算要怎麼去討好董怡了。
因此接下來的幾天,去董府送禮的人比以往更多了。
因為暗中送禮的人有些多,因此禮部侍郎的推薦名單,讓董怡一時難以抉擇,同時他也想多吊著那些想要這個官職的人一些時日,好趁機大撈一筆。
玄崇似是毫無察覺,也不催促,還暗示董怡禮部侍郎一職至關重要,讓他慢慢觀察,不必急於一時,以便能挑出一個最佳人選出來。
玄崇的話正合了董怡的意,所以一時之間,禮部侍郎這個職位就空著,相關事務暫由禮部其他人代勞。
謝彥這個原本職責就是協助禮部侍郎處理司務的小官,也沒機會再坐冷板凳了,甚至被安排了比其他人更多的事。
本來禮部的人以為他坐了這麼多天冷板凳,不是在禮部四處亂轉悠就是亂寫亂畫和吃東西,肯定對禮部的事務一竅不通,有不少人都在等著看他抓瞎出錯,好趁機把他踢出禮部。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謝彥平時看似在禮部四處瞎轉,其實確是在觀察禮部的辦事流程,而他在外人眼中消磨時間的亂寫亂畫,其實就是觀察後的總結。
再加上謝彥前世總結出來的高效快捷的工作方法,在這工作效率堪比蝸牛慢爬的古代,禮部給他安排的那點工作量,又怎麼可能刁難得了他。
“常聽人說謝大人大才,果然名不虛傳。”
禮部一個比謝彥高出一級,平時存在感極低名叫常茂的官員,被分派和謝彥一起處理司務時,在和謝彥整理了一天禮部侍郎那些繁雜的卷宗後,不由讚了一句。
謝彥有些意外的看了這個平時幾乎不與人說職務以外話的中年人一眼。
常茂見謝彥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己,有些枯瘦的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不知是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岔開話題,伸手指了指謝彥整理摘抄的卷宗中的一處地方:“謝大人這份卷宗雖說錯無遺漏,隻不過這個素字,謝大人要是能用其它字替換一下就更好了。”
謝彥聽了常茂的話,看向那個素字,思忖片刻後心裡一驚,因為這個素字與當今太後閨名中的素字重疊了。
古人向來對尊長之人的名諱特彆在意,遇到與尊長的名諱相同的字,或是用彆的字代替,或是少寫一筆。
謝彥穿過來後,因為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在科舉考試時時刻謹記不能犯了寫出與皇上或是先帝這些人名諱重疊的字,就連與太後名諱重疊的字他也有規避,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今日也是一時大意,多虧有常茂的提醒,才不至於讓人雞蛋裡挑骨頭,給他弄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出來。
謝彥朝常茂拱了拱手:“多謝大人提醒,下官不勝感激。”
常茂沒想到他反應如此之快,擺了擺手道:“謝大人客氣了,要論謝,也該是本宮謝你。”
他說著指了指那些已經整理完畢的卷宗道:“要不是托了謝大人的福,這麼多的卷宗,還不知要整理到何時。”
謝彥聽他如此說,便也未在一直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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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到了休沐的日子,謝彥帶著玄崇給的鑰匙,去了正陽大街,打算去那處玄崇故人留下的舊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