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琴輝映的,卻是這裡半舊的桌椅,此時……這桌上,已擺上了熱騰騰的美味佳肴。
便聽那劉公撫須笑道:“胡千戶,請上座。”
胡建笑吟吟地道:“劉公乃是主人,自當上座。”
“客隨主便,還請胡千戶上座吧,莫要折煞了老夫……”
“哈哈……”二人同聲大笑。
哈哈哈……
這笑聲卻在驟然之間,戛然而止。
緊接著,兩張笑臉卻是逐漸僵硬起來。
這姓劉的富戶,此時眼珠子都似要掉下來一般,卻見此時此刻,那原本空蕩蕩的上位上,原本跟在胡建身後亦步亦趨的少年,卻端坐在了上位。
胡建虎軀一震,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一下,隨即深吸一口氣。
坐在上座的鄧千秋,反是嘴角微微勾起,笑道:“啊……彆客氣,坐……坐啊……”
劉富戶眼睛看向胡建。
胡建麵色忽冷忽熱,最終,他乾笑一聲,大剌剌地坐在了鄧千秋左手的位置,劉富戶隻好陪在末席。
氣氛竟一下子降至了冰點。
好在這劉富戶也算是八麵玲瓏之人,乾笑著道:“久聞胡千戶最愛吃鱸魚,因此特意讓人弄了一尾四斤七兩重的鱸魚來,此魚難得,張千戶不妨嘗一嘗看?”
胡建笑容可掬,隻是眼角總忍不住瞥一瞥坐在上座的鄧千秋,心裡思量著什麼,口裡卻道:“好……那麼老夫便卻之不恭……”
他取了筷子,正待要伸向那桌上的清蒸鱸魚方向。
刹那之間,竟見那清蒸鱸魚最肥美的魚腹處被人極快地用筷子撕下了一團肉來。
胡建隻覺得眼前一花,抬眸之間,卻見鄧千秋早已是快人一步,那快夾起的最是肥美的魚肉,被他塞入了口中。
吧唧……吧唧……
胡建和劉富戶呆若木雞,在落針可聞的鴉雀無聲之後,這廳中響起了輕快的咀嚼聲。
“嗯……唔……”魚肉下肚。
鄧千秋卻在此時放下了筷子,從嘴裡蹦出三個字:“不好吃!”
胡建:“……”
劉富戶:“……”
鄧千秋露出一分嫌棄之色道:“這魚太腥了,應該多放香蔥掩蓋它的腥味,而且火候也沒有掌握好,烹飪的時間太長,肉質又老又柴,可惜,可惜了。”
鄧千秋搖頭,見胡建和劉富戶一臉震驚的樣子,便咧嘴,樂了:“哎呀,胡千戶,你說話呀。”
劉富戶震撼地看向胡建,眼裡仿佛在說:“這個少年到底何方神聖?”
胡建眼裡儘是茫然,好像似在思量著:“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後台,怎敢這樣放肆。”
短暫的沉吟之後,胡建畢竟身居親軍武官,卻又露出了微笑,隻是這一次的笑容,顯得乾巴巴的,不真切。
“哈哈,真是後生可畏啊。”胡建笑著,舉起筷子,隻是他的筷子再沒有伸向鱸魚,而是隨意朝向其他的菜肴去了。
劉富戶一臉詭異,卻熱情地道:“彆光吃菜,喝酒,來,草民敬張千戶與……這位……小兄弟……哈哈……哈哈……”
胡建亦是舉起了酒盞。
鄧千秋低頭吃菜,一麵口裡支支吾吾地道:“你們喝,我不喝酒。”
“……”
胡建隻覺得心口一記悶錘,人都麻了。
此人莫不是腦子進了水吧?
劉富戶已是如坐針氈,人都快要哭出來了,卻生怕冷場,努力笑著道:“那我與胡千戶……喝……哈哈……少年人不懂事……噢,對啦,對啦,人來,人來……”
他朝一旁服侍的下人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四五個妙曼少女便魚貫而入,抱著琵琶,麵帶媚色,尤其是為首的少女,更是麵若桃花,雙目含煙,她微微低頭,似帶嬌羞,宛如從古畫中走出來的女子一般。
胡建眯著眼,似乎糟糕的心情終於被衝淡,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女子。
“胡千戶,這是府中養著的一些…瘦馬…”
看胡建的樣子,劉富戶已會意,知道胡建生了興趣,麵上大喜,一臉巴結著介紹。
可話音才落,卻突然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響起,嚇了劉富戶一跳。
隻見鄧千秋拍案而起:“換一批!”